你有沒有見過，愛人凌晨一點的臉

王耳朵先生

01

那年夏天，我24歲，去拜訪一對結婚60年的老教授。

這對老夫婦60年來沒有紅過臉，培養了兩個博士後。

我問丈夫，「你們感情的保鮮秘訣是什麼？」

他想了想，說「很簡單，你經常去看看愛人凌晨一點的臉。

」

我對這個答案不滿意，覺得老教授是在故弄玄虛。

因為我期待的答案是：相互體諒、共同的愛好、單純的心態，較少的物質慾望。

許多時候，它們不是夫妻長相廝守的秘密嗎？

這個不滿意延續了很多年。

直到我年歲漸長，經歷漸多，我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經常去看看愛人凌晨一點的臉」，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02

幾年前，我在一家都市類報紙做夜班編輯，經常凌晨一點回家。

那段時間，因為瑣事，和妻子一直在冷戰。

有天晚上回去，發現她給我留了宵夜。

她躺在床上看書等我回來，睡著了。

我第一次看到了妻子凌晨一點鐘的臉。

面部發灰，有淺淺的油，眉頭微微皺著，眼圈是黑色的，額頭上淺淺的皺紋里，爬滿了疲憊。

那天，她清晨7點就起床去上班，見過十來個客戶，寫了一個策劃方案，晚上回家，還給我身體不舒服的母親打了電話，給我做了夜宵。

她太累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剎那間，我就後悔和她的爭吵了，就決定這輩子好好地善待她。

03

讀者劉劉也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2015年，她剛和丈夫到省城來打拚。

丈夫在一家房產公司做營銷主管，她暫時沒有找到工作。

丈夫每天早出晚歸，回來時，她已經睡著了。

早晨她醒來時，丈夫已經出門了。

平靜的生活，就像一襲華麗的袍子，爬滿了孤獨和鬱悶的虱子。

劉劉感覺生活越來越枯燥，她開始抱怨丈夫不陪她，抱怨丈夫越來越不體貼。

有天晚上，她和一班同學在酒吧里瘋玩到深夜，才回家。

打開門，她發現丈夫在沙發上睡著了。

依舊西裝革履，頭髮依舊一絲不亂。

但她見到了一張從未見過的丈夫的臉：那麼蒼老、眼圈浮腫，嘴角還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20多歲的丈夫，頭上已經有了一根白頭髮。

「為了生活，丈夫這麼累，我還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

」

劉劉站在客廳里，突然就哭了。

04

真是這樣。

你只有見過愛人凌晨一點的臉，你才會看到他的不容易。

早晨的臉，滿是神清氣爽，那裡面只有朝氣，沒有雜質。

白天的臉，是不屬於自己的。

它屬於領導、朋友、同事、送外賣的小哥、電話那端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客戶。

你的臉必須堆滿熱情、佯做真誠、扮演出別人期待中的專業。

傍晚的臉，和焦慮相伴。

如何在擁擠的人流中迅速回家，這是寫在每張臉上的內容。

只有凌晨一點的臉，才是一個人最真實的模樣，才會顯示出一個丈夫或妻子努力奔跑過後的疲憊，和重負下依舊對生活的渴望。

此刻，他不是業務員，不是主任，不是公司老總，他只是一個需要被丈夫和妻子讀懂的愛人。

只有見過愛人凌晨一點的臉，你才會更深刻地理解他，才會知道彼此的艱難。

05

不少人苦悶，為什麼現代的愛情如此脆弱。

其實脆弱的不是愛情，而是人心。

當愛情走過最初的激情，當房價和生活的壓力，讓年輕人一畢業就成為中年人，為柴米油鹽精打細算，此時，愛情需要更多的凝固劑。

如果你見過對方凌晨一點的臉，你就會懂得對方的不容易，就會少一些抱怨。

如果你見過對方凌晨一點的臉，你就不會成為感情里那個自私的人。

其實哪裡有什麼堅不可摧的感情，有的只是彼此間的懂得。

愛情，說到底，還是一件互相心疼的事情。

歲月固然可以靜好，但需要一起負重前行。

黃磊說：「兩個人朝同一個方向眺望，不討嫌不扯淡。

」

如果你對愛人已不再心疼，愛就會涼。

我們都需要，多去看看愛人凌晨一點的臉。

王耳朵先生 長沙青年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