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的家庭長大,是我一輩子的心結
文章推薦指數: 80 %
重男輕女的家庭長大,是我一輩子的心結
我出生在一個偏遠的農村。
計劃生育做的好,我有一個哥哥。
父母算是兒女雙全,湊了個好字。
很小的時候聽媽媽和外婆聊天,聊天說我生下來洗完澡收拾好剛包上尿片,我就尿了。
媽媽二話沒說翻過來給我屁股就是一巴掌。
聽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很小,具體幾歲不記得。
當時我的內心是無比震撼的,我覺得我媽一定沒那麼愛我,要不然怎麼剛生下來的嬰兒就被打了呢?記得當時外婆一邊罵媽媽一邊說她才多大,才生下來3個小時屁股上就被你扇了一巴掌,我恨不得扇你兩巴掌。
外婆邊罵邊看著我撫摸著我的小臉說才生下來就被打,哭的聲音都沒了外婆心裡痛呢,自言自語。
從我記事起,我似乎總是在犯錯。
但是具體範了哪些需要天天挨打的錯我確沒有具體能說的上來。
我哥就不,我哥是那種嘴裡別人家的孩子。
我哥長得好看,又愛衛生,學習又好,而且超級聽話。
不像我,雖然也被別人夸長得好看,但是早上紮好的辮子到了中午肯定是亂七八糟的。
衣服穿不了幾個小時就弄得髒兮兮,學習永遠成績剛及格,別人考試還知道複習,我媽對於我的評價是破罐子破摔。
而且不聽話,上山爬樹,下河捉魚。
80年代農村的孩子不都如此嗎?那麼我想應該是我媽把對生活的壓力都轉嫁到了我的身上了。
要不然為什麼我總挨打。
吃飯慢了打,叫洗澡不動也打,跟哥吵嘴我也被打。
總之回憶童年似乎都是自己張開大嘴哭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我小時候為什麼這樣,有可能真的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吧。
既然他們覺得我不夠好,那麼我只能這樣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了。
然而太小的我不懂,有的人從生下來就是註定不能得到平衡的愛。
無論你表現的好壞。
你好,看不見。
你壞,更加看不見。
再壞,那就一頓打。
實在不行再一頓。
我哥比我大2歲多,但是由於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最後留級到跟我一屆。
記得我們讀一年級。
我做作業總是不認真,寫字很差。
老師上課點名批評了我。
我感覺很丟臉。
於是當天回去主動去寫作業,而且寫的非常認真。
吃晚飯前的時候我把寫好的字高興拿給媽媽看的時候,媽媽看了一眼說這是你哥給你寫的吧。
我說不是,自己寫的。
媽媽說你寫的沒這麼工整,你哥才會寫這麼工整。
我表示非常不滿意,說分明就是我自己寫的。
吃飯時候我說哥你今天沒有幫我寫作業對吧,我哥說沒有。
我就得意的跟媽媽說你看,說了是我自己寫的吧。
我媽居然說那也沒你哥寫的好。
不記得當時的心情了。
只記得吃完飯後我哥讓你把我寫的作業給他看看。
我拿給他了,他看了一晚輕蔑的說寫的那個樣子,哼。
我哥從小就是很驕傲的哈。
他說不是從門縫裡看把我看扁了,因為我本來就是扁的。
小時候我媽經常說我哥身體不好。
也確實。
三天兩頭去醫院。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說,生我哥的時候月子裡雞多得吃不完,我哥喝奶喝到我生下來才沒喝。
說他能吃雞蛋了,每天早上一個雞蛋。
由於生了我後。
沒再吃雞蛋了。
所以身體不好了。
所以現在又挑食,這不吃那不吃。
要多補。
結果就是我哥總有魚肝油喝。
我超級好奇魚肝油黃黃的,到底是甜還是咸。
那時候我哥只要不吃飯。
媽媽就會給他喝一勺。
我問他什麼味道,他從來不告訴我。
而且很得意的把臉扭開。
越不告訴我我越好奇,好奇得不得了。
所以纏著媽媽總是想喝一口,一口就好。
我的臉皮,可是無敵厚的。
媽媽說是城建卷角厚的臉皮。
也不知道求了多少次,我媽終於很不耐煩的往我嘴裡塞了一勺,邊塞邊說說了什麼味道也沒有,非要吃一口。
我一個踉蹌往後,同時她說的對,確實什麼味道也沒有,我表示很失望。
並很鬱悶為什麼這麼索然無味的東西我媽還這麼寶貝的給我哥喝。
於是我再也不會去要喝那個東西了。
以至於後來我哥喝的時候我還偶爾嘲笑他需要喝那麼難喝的東西。
而我不需要。
我生下來沒5個月,為了響應計劃生育的號召,媽媽做了手術。
我沒奶喝了。
吃米糊長大的,所以基本我一到冬天就是咳。
也知道3歲前拉肚子差點死掉。
父母一直不放棄才救活了我。
我也很感謝他們。
我記事後唯一會被誇獎的也是好養。
媽媽做什麼菜就吃什麼菜,無論好與壞我總要吃兩大碗,所以從來不挑食。
因為知道挑食也沒有用。
沒有誰會因為我不吃飯刻意去煎個雞蛋。
除了外婆。
但是外婆不在我家住。
這種驕就不撒了,免得最後沒得吃餓肚子。
媽媽的話是少吃一粒米飯沒飽我都不願意。
所以長得結實了,可能精力太旺盛,沒辦法嚯嚯掉,所以才各種「頑皮」
吧。
應該是3年級時候的事情吧。
那時候暑假正割穀子。
我家鄰居有一個吊腳樓。
我們經常過去玩,手吊在欄杆上盪鞦韆。
鄰居在曬穀子。
還讓我們不要掉下來。
我就站起來走開,經過我哥身後時他可能被嚇到或者沒抓好直接從欄杆上掉了下去。
之後是撕心裂肺的哭聲。
鄰居叫了爸媽回來,我也很害怕。
雖然我沒推我哥但是我心疼他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最關鍵的是怕他說是我推的。
我小心翼翼的叫媽媽。
媽媽沒理我。
抱著我哥叫他名字,問你怎麼掉下去的。
鄰居伯伯說我讓他們下來話剛落他就自己摔下來了,幸虧有棵花叢擋著,不然就摔到頭了,看手吊著估計是脫臼了。
我哥一邊哭著說媽媽我疼,一邊說是我說他推我下去的。
我大哭說我沒推,是你自己沒抓穩掉下去的。
媽媽我沒推。
媽媽沒有理我,沒有看我,沒有罵我,沒有任何表情。
她把身子側開,抱著哥哥像我是空氣一樣,越過我跟爸爸說帶哥哥去醫院接手。
秋天6點多鐘天上還有紅紅晚霞。
院子裡的人都走了,爸爸媽媽帶哥去醫院了。
我一個人坐在屋門前,看著遠處的山我突然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了,如果平時聽話一點,不那麼頑皮,跟我媽頂嘴的話,我媽可能就相信我哥是自己掉下去的了。
事情沒有如果的。
之後爸爸媽媽誰也沒有再說這件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有時候我找媽媽試圖解釋,剛開口她就訓斥我,打斷我說的話。
讓我不要再說那件事,不想提。
我只有閉嘴。
這太不平常了我感覺。
我私下也跟我哥對質過,我說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我哥說就是你推的,而且信心滿滿的樣子。
今年還和我媽聊這個事,我說我從小到大背著一口黑鍋,分明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我媽風輕雲淡的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就不要再提了,自己掉下去的還是你推的搞不搞清楚又有什麼意義。
對於她來說,她相信我哥還是我推下去的。
這口鍋,我肯定要背一輩子的。
我會經常挨打。
但是我到現在都記不起來為什麼挨打。
我只記得媽媽會經常說我是打不死的程咬金。
還有就是咬牙切齒的說是不是一天沒被打皮就鬆了要緊緊。
打了哭,會說你還哭,不許哭。
不哭吧,會說你還不哭,我今天非打得你哭為止。
我到底是該哭還是不該哭。
無論我哭不哭,其實都是要被打的。
那麼遵從自己的心,真的好痛,還是哭吧。
媽媽也經常說我哥就是美國佬。
總是挑起戰爭。
但是我卻總是記得我哭的時候他來幸災樂禍嘲笑我時候的樣子。
這時候我除了更加賣力的哭,來表達我內心的不滿以外,沒有別的方法。
還有就是如果我親愛的外婆在,她會責罵我哥,並且私下跟我責罵我媽,說我哥總是欺負我,我媽也是只護著我哥。
只有這時候,我才覺得有人也會護著我。
但是我又很矛盾,不太願意外婆提這個事。
第一,她一提,我就要哭。
第二,我就要思考我媽是不是只喜歡我哥這個問題。
我那麼小,我覺得世上只有媽媽好,她也是喜歡我的。
但是我總被打,我哥沒有。
我想不明白也很矛盾。
所以我拒絕思考這個問題。
當然,外婆在的次數非常少,能在我家住幾天的日子那也是屈指可數的。
所以這樣的煩惱機會也不多。
外婆不常來,但是挨打責罵似乎是我回憶童年裡的大部分。
所以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去外婆家。
住幾天送回來,不讓外婆走。
外婆回去的時候又跟著去。
外婆用背簍背著我。
背著我種地,背著我放牛,背著我去很遠的地方挖紅薯,背著我去地里摘花生。
回憶起外婆的背簍,我想那才是該有的童年。
還有一次記憶特別深刻。
農村的孩子小時候是沒那麼多講究的。
媽媽說長大了,尿尿需要去廁所了。
不能尿在屋後面的地板上。
有一次在吃飯,媽媽從後面走來對我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打,我哇哇大哭被打得莫名其妙。
邊打還說有臉哭,讓你不要尿後面你還尿,我說我沒有。
我都去廁所,一定是我哥尿的。
憑什麼說我。
媽媽說哥是男孩子站著,這分明是蹲著尿的。
就是你尿的還不承認還頂嘴。
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沒有。
我很委屈,但是沒辦法解釋。
我跟誰說去。
後面又發現兩次。
一次比一次打的厲害,我感覺我都不想活了。
明明不是我做的。
我確被打,而且不知道誰做的。
導致我只要看見那裡哪怕被雞拉了粑粑都拿水去沖,沖了後又擔心他們說是我尿尿了,我就又主動去解釋。
我每天一大早起床都第一時間跑去看,害怕那裡有尿漬。
我活的小心翼翼的,壓力很大。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那裡又有那麼一個蹲著尿的印記,因為一早我就跟媽媽在一起。
這下我似乎終於一掃我之前的委屈抓到可以證明清白的證據了,尿還冒熱氣,那是深秋,這個一直陷害我的人一定沒走遠。
我趕忙跑拐角去看是誰。
我哥躲在牆那邊立馬跑了。
我大喊媽媽你看,那裡是哥尿的不是我。
你一直不相信你還打我。
這麼多天來的委屈突然讓我嚎啕大哭。
我衝過去要打我哥,我說為什麼你陷害我,我媽說你為什麼陷害妹妹,再不能這樣了啊。
我哥對我輕蔑一笑跑開了。
我氣的早飯都沒吃。
父母吃完收拾東西出門做農活了,我哥也玩去了。
我就蹲在他尿的地方發獃。
越想越委屈,之後就哭了。
想到了媽媽對我的打,我哥對我的欺負,媽媽因為這件事打我的時候他在旁邊的笑。
媽媽打完走了還要過來幸災樂禍說打的好。
我感覺沒有人愛自己,理解自己了。
就哭啊哭,完全不能自己。
之後突然想起誰說哪家孩子受不了父母的打上吊自殺了。
我感覺我也需要這樣子。
我當時想。
我死了,大家都會知道他們打我了,欺負我了。
對我不好。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說干就干。
我想起家裡有跟繩子,但是沒有地方系。
只能系在養豬隔壁的廁所里。
勒了自己脖子,感覺太難受,據說弔死的舌頭很長,又覺得難看。
況且還死在廁所,讓我覺得有點難接受就放棄了。
又找到一把不用了生鏽的菜刀準備割自己脖子。
結果發現太鈍了割不開。
想著割脖子是不是真的像電視里那樣一下就死。
但是又的又演雪流很久才死。
萬一沒死疼的厲害我是受不了。
怎麼辦?想著說吃安眠藥睡著就死了。
也不痛苦。
還可以很好看死床上。
於是決定有了就是安眠藥。
沒有安眠藥怎麼辦,等想辦法有了就再死吧。
第一次自殺就這麼失敗了。
當然我哥也有對我好的時候。
比如吃東西我先挑。
我只要數量不求質量。
多就行。
。
不管大小。
長就行。
別的孩子欺負我,他會帶著我回家不跟他們玩,自己在家玩。
比如我哥把什麼東西讓著我,我媽會夸講我哥對我多麼好。
比如我哥給我一塊糖。
媽媽會說看你哥對你多好。
都給你糖吃。
比如什麼東西提不動,我哥幫了忙,我媽會說你看你哥對你多好,都幫你做事。
我媽又會說我總飛快的把東西吃完,之後哭著要我哥的。
我媽還會說,因為我我哥總挨打。
所以我跟我哥的關係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我總認為兄妹感情不好,父母需要付百分之90的責任。
沒有正確引導。
以至於我哥現在還會說用是因為我挨打。
但是我完全記不起來任何一件事,讓他回憶他也沒有具體的。
總是說很多。
哥有一兒一女,我媽在帶。
有一次侄兒吃糖給侄女一顆我媽開心的對兩個孩子說:都把糖分給妹妹吃了啊,你真棒。
回頭對侄女說,你看哥哥對你多好,都分糖給你吃。
不同的時間相同的場景。
一切是不是又要從來。
希望侄女不用人到中年心裡一直有結。
太多太多,也就不想說了。
之後的童年就是我記得我最愛做的事就是去割草給我家牛和豬吃。
會背背簍去河裡撿一些小木柴回家做火引子。
暑假就去外婆家。
因為沒人打罵,有人疼,撒嬌有人哄,沒人欺負不煩心天天能甩開膀子玩。
初中了,能分辨是非了。
事情也就清楚很多了。
對於媽媽的思想也確認了很多。
初二15歲。
最愛美的年紀。
也很敏感的年紀,也是叛逆期。
我的叛逆期只要壓力,想怎麼賺錢。
因為從小我媽跟我說的就是沒錢,沒錢,沒錢,家裡很窮,家裡很窮,家裡很窮。
也可能是事實。
為了照顧我哥和我。
初中搬到鎮上住。
父母做起了菜販。
我的整個初中周六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攤位上過的。
開始有些不好意思。
後來也就無所謂了。
有一年過年。
大年初三。
天氣很冷,似乎要下雪又沒有下。
初二下過一場雨,地總是濕噠噠的。
過年3天沒有賣菜了。
很多菜會老。
但是家裡有客人。
過年親戚不是總要串門嗎?父母商量該怎麼辦。
於是決定讓我去。
我很糾結。
我想去,畢竟如果菜壞了就很可惜的不值錢了。
有安慰自己說不定初三也會有人需要買菜。
我又不想去,因為過年我想待在家裡玩,其實更害怕遇見同學。
平時沒關係,大年初三就賣菜,多少會傷害我那可憐的自尊心。
毋庸置疑,最後還是去了。
整個市場就我和一個老婆婆。
冷冷清清的。
沒有幾個人。
爸爸11點送我到市場,說3點來接我。
我跟婆婆坐在一起,我帶了個小火爐。
我情緒不高,也不想說話。
婆婆但是一個勁的誇獎我懂事。
她的誇獎讓我今天特別煩,我不想那麼懂事,也不想她誇獎我。
平時大家誇獎我,我還是很受用的。
但是今天不受用。
有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子,穿的很光鮮,他們好奇的看我。
我都不敢跟他們直視。
我承認那一刻我很自卑。
非常自卑。
那是我長到目前為止這麼大少有的自卑。
連我16歲給別人擦皮鞋我都沒有覺得那麼難堪和自卑過。
他們一定在想那個人在賣菜,或者在想那個人穿得好舊,或者說一看就是家裡很窮的人。
。
。
。
。
我記得那天我穿的是灰色的,天是灰色的,眼睛看見的地方,都想黑白相機希望沒有顏色。
天陰沉沉的,雪又下不下來,這種壓抑的感覺讓我要瘋掉了都。
艱難的幾個小時過去了,婆婆也走了。
剩下我一個人。
啥啥的坐在空無一人的菜市場。
我無聊的拔弄著火堆。
掩飾我的尷尬,又打發著度秒如年的時間。
在萬般的的期盼下,爸爸來接我了。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用再一個人傻傻坐在這個地方讓別人當怪物一樣看了。
或者用可憐,或者嘲諷的眼光看我了。
回到家媽媽讓我洗手來吃飯。
看著父母親戚們的笑臉,我想今天的天氣雖然陰沉,但是他們心裡一定是光芒萬丈的艷陽天。
我不記得吃的是什麼,但是記得推開家門那一刻家裡的熱鬧,歡快,還有親戚們眼神里的你回來啦的問候。
看樣子爸媽已經告訴他們我幹什麼去了,他們眼神里的你好懂事的讚許讓我覺得他們無比討厭。
這裡人很多,這裡歡聲笑語,這裡大家都洋溢著笑臉。
可是我只記得今天天空中的灰色和同齡人好奇的目光。
我討厭所有的人。
至少是今天。
老師是沒資格隨便閱讀別人不願意給她看的日記的。
但是我初中的老師她就要這麼做。
我把對父母的不滿,媽媽的重男輕女,寫在了我的日記里。
我把日記本放在所有書的最下邊。
老師有一次晚自習站我桌邊居然拿走了日記。
第二天她都沒有還給我。
她沒有找我。
她什麼也沒說。
那天下午堂姐打工回來再我家吃完飯。
記得那天吃的是雞肉紅棗火鍋。
我一回到家家裡的氣氛就很怪。
媽媽怪,爸爸似乎有點生氣。
我哥直接嫌棄加鄙視加不耐煩加生氣。
姐姐倒沒什麼特別的。
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我媽悄無聲息的掉起了眼淚。
我說怎麼了。
我哥大吼一聲,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
你跟老師說了些什麼。
你寫了些什麼。
老師今天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我們家是不是重男輕女,不然你不會寫那些東西。
你讓我好丟臉。
我說本來就是事實,我寫了。
但是是她沒經過我同意她私自拿走的。
我又沒給她看。
我媽不說話,她似乎受了無數大的委屈一樣,她默默的掉著淚。
我看著她的樣子覺得很可笑。
我表示很不理解。
我說出了事實,結果你還覺得委屈,委屈的不應該是我嗎?姐姐說父母哪裡有對你不一樣呢?不都是一樣送你們上學讀書嗎?你這麼說你媽媽多傷心啊!我也哭了。
我哭不是因為老師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了我哭。
我哭的是明明就不一樣還覺得自己是一碗水端平的。
還覺得受了大委屈。
我覺得這是我最委屈的事。
我跑出去蹲在門口哭了很久,全程我媽,我哥,我爸都沒有出聲。
姐姐哄我去吃飯,說不然晚自習遲到了要。
我坐了下來端著碗,爸爸在我碗裡放了一顆紅棗。
我咬了一口就又哭了。
紅棗很甜,豆大的淚珠掉碗裡,它變的很苦啊!
我媽全程把臉別開,動不動擦下眼淚。
她是我的媽媽,養我很辛苦,可能她只是沒有顧及到我的感受,她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或者她根本就沒錯。
我很恍惚。
我到底是對還是錯。
我說她重男輕女,可能真的傷了她的心。
晚上睡覺時爸爸跟媽媽吵架了。
內容不記得,只記得爸爸說了一句從小到大加起來30塊錢的零花錢有沒有過。
之後我就哭著睡著了。
春天梅雨季節雨水很多。
這次下了半個月了。
人似乎都發霉了。
可是雨還是不停。
學校里的法國梧桐好多嫩樹葉都被打下來。
還發現一隻瑟瑟發抖的鳥全身濕噠噠在台階上張望,又一頭扎進草叢裡。
我有一雙白色綠花邊的帆布鞋。
穿著到學校,濕了。
等回家吃飯烤乾,其實是徒勞的。
因為出門走不了幾步,又會濕掉。
我就烤乾出門,穿著濕噠噠進門回家。
每天在學校和家裡來回穿梭。
在學校除非萬不得已,我都不會離開座位。
怕同學發現我的鞋子是濕的。
小心的維護著我那麼點青春期的自尊心。
然並卵。
我後排的男生終於按耐不住問了起來。
下課了他小心翼翼的說:我問個問題。
你別介意。
你為什麼不穿雨靴。
雨靴太醜了我說。
那你為什麼總穿這一雙鞋。
我說因為我特別喜歡這雙鞋,所以就一直穿。
他說我看見都是濕的。
你不冷嗎?我說不冷。
回家烤乾就好了。
他說那走幾步就濕了。
挑著干點的地方走就好了。
他停了停說:你哥昨天請我們吃東西了。
我說不可能,我媽沒給零花錢,如果給我也會有。
他說是真的,請好幾次了,我從來沒看見你吃零食。
他停了下說:你哥下雨天穿的是皮鞋,然後又停了下說:你媽媽是不是重男輕女啊!為什麼我感覺你哥總是穿的比你好。
我說沒有,你別亂說了。
你神經病嗎?上課了,我不用再回答他的問題了。
其實我不會告訴你我就只有這一雙鞋。
他也就問過那麼一次,後來都沒有再提這個話題了。
一直到我們畢業。
中午在家我問我哥請人吃零食錢哪裡來的。
他說媽給的。
什麼時候給的。
給了多少?上周給的20,他沒用。
媽媽回來了我問為什麼給哥零花錢我沒有,她開始說沒給,不承認。
我說哥都告訴我了。
她的解釋是我天天要,所以不給我。
我哥難得開口一次,為了不打擊我哥的面子,所以只要哥開口她都會給。
15,20,甚至50都是可以的。
因為我從來沒有拿到過,所以我才天天要啊,如果我一次性拿幾十,那我也可以一個月要一次。
我發現我哥居然有那麼多零花錢的時候似乎打開了世界的新大門一樣。
震驚,真的是震驚,沒有半點失落和傷心,只有震驚。
因為我們家一直不是很窮很窮嗎?為什麼貌似對於我哥來說,沒有那麼窮。
她還說我自己有錢,所以我可以花自己的。
我哥沒有,所以她給。
我的錢,是我不用守攤位周六天和同學上山打野菜採茶掙來的,最多也就110塊在存著里。
帶著午飯去採茶,5點去收茶點賣掉,能換回來6塊或者7塊錢。
之後我告訴了爸爸,說媽媽給了哥錢,沒給我。
爸爸對我媽說你要不都給。
要不就別給。
我媽沒理我爸,轉身進屋裡了。
我爸也火氣沖沖的,我就沒敢開口讓他給我錢。
但是對於我媽給了我哥20塊我是很介意的。
為什麼不介意50或者其他時間的。
因為其他我不知道到底是多少,什麼時候給的。
我看見的,也就這次20。
所以特別介意。
從那後,如果在街上遇見爸爸,我會要錢,一般爸爸會給一塊。
有時候2塊。
對於2千年的時候,1塊在批發部還是可以買3包辣條的。
一天一包,一周也過去一半了。
現在到晚上了,我正烤著鞋子吃著飯。
大姑媽的聲音就飄了過來,說我媽不應該對孩子不同,下大雨我連雙鞋子都沒有,天天穿這麼一雙鞋,也這麼大的女孩子了。
我大姑媽的形象在我心裡突然高大了一把。
我也沒以前那麼愛傷心了。
接受了媽媽對我的不同,我選擇漠視。
並且在她罵我以後長大去的越遠越好不要在她眼前出現的時候回答她,我哪怕長大討米討到自己村裡都不從你家門前過,知道你在那我30里外都繞路走免得遇見你。
我媽說正打算買來著。
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下決定給我買雙鞋,從來沒提過。
第二天中午爸爸帶我去買鞋,讓我自己選。
我選了一雙粉色的有點大頭皮鞋的鞋子。
現在還記得淡淡的粉色,頭很大,放一起像翹起的船。
中午買了穿著,下午天就放晴了。
晚上回到家媽媽嘲笑鞋子很醜。
天氣熱起來了,也用不著再穿新鞋子了。
收起來一直到秋天再才穿。
讀完初中我就讀大專去了。
和父母也分開了。
關係似乎還變好了。
尤其是兄妹關係。
哥哥還偶爾寫信給我。
雖然有QQ.但是上網都是不多的。
放假回家可以坐一起說彼此學校好玩的事了,最愛講恐怖故事,冬天大半夜不睡坐著烤火看誰說的恐怖。
到後面誰也不敢去睡覺。
或者說他追的女孩,或者說喜歡我的男生。
那是長這麼大來似乎兄妹在一起最美好的日子。
這才是一家人該相親相愛的樣子。
大專讀完我就出來上班了。
有一次發了工資,給媽媽打了一千回家。
每次打錢她都會打電話告訴我收到了。
但是這次沒有給我打電話。
過了幾天我打電話回去。
她說她並沒有收到這筆錢,並且說所有的總額和我的對不上。
我說我有存跟,她絲毫不在意錢是否哪裡出錯了,只說就那麼多我都沒碰,之後掛了電話。
我突然感覺好失落,好無力,說不出來的感覺。
感覺生無可戀。
我發現為了得到媽媽的愛似乎有點病態了,她不在意我,她不在意我。
這種聲音在我大腦里越來越強烈。
我坐在沙發上哭,我沒有表情但是淚水就自動掉下來。
我發現我沒辦法承受了,我需要發泄口。
我拿著一罐感冒藥就吃了下去。
男朋友看見趕忙制止。
但是已經吃下去一大半了。
男朋友瘋了一樣的罵我。
他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這麼大反應,他怕萬一我死了他沒辦法跟我父母交代,同時他發現我太極端了說。
連拖帶拉送到醫院。
催吐,太痛苦了,之後各種檢查,到晚上12點才折騰完,留醫院觀察一晚。
安頓下來後他開始發火,問我為什麼要這樣之類。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小時候父母的事。
他說我太偏激了,他不敢跟我一起。
萬一之後動不動自殺怎麼辦。
他要分手。
我太多年了,我需要一個發泄口。
我感覺我快瘋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矯情。
我說了小時候的經歷和剛才跟媽媽的電話。
他說出去抽根煙。
回來眼睛紅紅的。
出院後他沒有說分手,也沒離開。
還說明年10月結婚吧。
說的時候正是5月呢,哪裡知道,孩子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這次自殺事情發生後,我感覺對於小時候的經歷像種病一樣,對我心情的影響非常的大。
會動不動就流眼淚。
動不動想起來很難受。
哥哥高中畢業,他背著父母撕了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來找我了。
他哭著說他是想讀書的,但是他不能讓他讀書的擔子壓我身上。
各自上班掙錢關係融洽。
一直到我結婚。
結婚生孩子後沒辦法上班。
公婆不願意帶,說願意每個月給錢也不帶。
既然這樣,那麼我只能求我父母。
我父母也堅決不帶。
理由是我哥沒結婚,他們沒心思。
這個我理解。
那麼我自己帶吧。
我沒有辦法去上班了。
有了孩子前3年是最考驗夫妻感情的時候。
婚姻沒有想像中的幸福,娃也沒有理想中的聽話。
剩下的是雞飛狗跳一地雞毛。
吵架,吵架,吵架。
。
。
。
彼此性格磨合。
各種問題都來了。
娃還小,老公不懂事。
心力交瘁。
終於說到離婚。
讓我帶孩子回娘家去。
我心如死灰給父母打電話說要離婚,他們能不能幫我看孩子。
收到的回覆是孩子不跟他們姓。
為什麼是外公外婆,還有外字。
那是因為是別人家的,不是自己家的。
讓我把孩子給他們自己早做打算。
我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的絕望。
我抱著孩子坐在街邊哭了一下午。
6點又抱著孩子回到出租屋。
我感覺我的人生一片黑暗。
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女兒在最需要我的時候拋棄她,離開她。
她現在就需要我。
她還那麼小,才幾個月。
於是我若無其事的給她泡奶,再去做飯。
孩子他爸回來道歉。
說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請我原諒他。
至到今天,他再也沒有說過讓我帶孩子走的話。
他應該是真的知道錯了。
我生孩子後媽媽伺候月子半個月因為爸爸的各種催促。
就回去了。
其實一月底,沒什麼好忙的。
哥終於娶老婆了。
嫂子懷孕了。
生前一個月我媽就來伺候了。
孩子生下來後也是就跟奶奶睡的。
媽承擔了孩子和所有家務。
哥嫂上班。
有時候她給我電話說很累,不想帶孩子。
我讓她那就別帶了,好好休息下,然後她找我說完了,如無其事的依舊帶孩子。
她跟我爸吵架,也只打我電話。
還刻意交代我不要告訴我哥。
不想影響到他的心情,他還要上班,不要煩他。
就好想她告訴我我不煩一樣。
我哥一煩我媽就打我電話讓我告訴我媽不願意帶孩子就走。
然後我說了。
回頭他們依舊一家人開心的去旅遊,開心的去逛街。
開心去聚餐,天倫之樂其樂融融朋友圈曬了一遍又一遍。
看起來我就是那種出嫁了還參和娘家事的小姑子。
有一天我媽打電話說我哥如何不是。
帶孩子如何累我哥嫂不感恩,覺得是天經地義的。
我說你從小就寵嘛。
她說我以後是跟兒子住的,再怎麼樣他們會給我一口飯吃,你是女兒,生活的好,你就給我吃一口,如果不給我吃,那也沒人怪你。
又說我好累啊。
腰酸背痛,他們回來還不帶孩子,都是我。
我說你能力強責任帶,帶孫子哪裡不累。
她說是啊,帶孫子哪裡不累呢!累我也願意啊!既然這樣,打電話來到底是想表達什麼呢!想說你就是覺得養兒防老女兒靠不住嗎?雖然對我如此,但是老公總開導我讓我多去娘家走動,畢竟是一家人。
我說萬一以後我哥不養我爸媽怎麼辦?要我養你會不會養。
老公抽了煙,緩緩的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養,但是我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
她跟嫂子吵架。
爸爸給我打電話,說我媽被氣哭了。
我很生氣,我說如果你還願意帶孩子你就帶,不願意帶你就走。
不要一吵架給我電話哭哭啼啼搞得我好難過,她說,我又沒有給你打電話,是你爸打的。
我告訴你了嗎?是你自己問我的,我又沒告訴你。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更加討厭這樣的媽媽。
她總讓我覺得我跟個傻子一樣在她後面祈求得到那麼一點點的愛。
住的那麼近,爸爸回家從來不到我家來。
我的女兒是他外甥女。
爸爸年紀大了,似乎眼睛裡只有孫子孫女了。
在一起玩我女兒從來沒有進他眼睛裡。
我媽只要打電話都會和跟我女兒說外婆好想你好喜歡你啊!那麼想那麼喜歡為什麼不來看她,為什麼不給我電話,為什麼大家一起聊天的時候侄女侄兒沒在聊的也是他們。
有一次小姑媽打電話問我媽檢查如何。
被問的莫名其妙。
後來打電話才知道我媽胃痛暈厥了,做了各種檢查。
姑媽知道,舅舅知道,我不知道。
問我媽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她說又沒什麼免得我擔心。
那如果真怕人擔心70歲的孤寡老人舅舅又為什麼知道呢?可能他們覺得真的對我失望了吧。
嫁出去的女兒,沒幫娘家任何東西。
過年從來不回家拜年,很少打電話給他們。
娘家嫂子說你為什麼過年不回家拜年,嫁遠了不好吧。
我遠嫁的女人心裡可能都有一些刺吧。
歡笑是老公公婆給的,淚水是我自己父母給的。
我父母卻說我出了嫁就不要娘家人。
爸爸媽媽養大我吃了很多苦。
我本不應該這麼不感恩。
但是重男輕女的這些事就像惡魔一樣纏著我。
最近越來越厲害。
我會冷不丁的就想起來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像魔咒,我逃不開打不破。
有時候像你小時候罵我打一樣對待我的女兒。
她用含著淚水的眼睛無辜的看著我的時候我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我明白了為什麼我拒絕二胎,因為我討厭。
我討厭自己變成跟你們一樣,討厭女兒心裡留下刺。
你們說什么兒女都一樣,又當著我的面對別人帶外孫的外婆說有什麼好帶的,長大還不是只認自己奶奶。
我外婆對我好。
我給外婆買東西,回去看她,放下所有工作,我有提過我奶奶嗎?重男輕女為什麼就不承認呢?為什麼到現在還要說一碗水很平呢!
我愛我的女兒,我想打破這個魔咒,我不想身上總是莫名出現媽媽的影子,讓我很討厭我自己。
說出來了,或許就會好很多,就不那麼介意了。
能說出來的便不再是委屈了。
我想我可以很勇敢的面對自己的心魔了。
不糾結不介意了。
未來的日子,應該會美好起來。
去他媽的重男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