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得住轟轟烈烈的愛情,卻無處安放平平淡淡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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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有些故事,盡人皆知。

然而,細細考究,這些故事中又包含多少令人感慨的事跡,在那些被傳頌的名字身邊或遠處,有誰默默的站在背後,有多少可歌可泣的事跡被傳頌的故事湮沒,我們似乎永遠不得而知。

第一次知道王賡,不是因為林徽因,不是因為徐志摩,也不是陸小曼,而是我敬重的朋友明小川。

他說要在自己的微信公眾平台「明小川寫文字」上,寫一些民國韻事,有一天在聊天的時候,他跟我說:咱們下次寫王賡吧。

當時,我還不知道王賡是誰,問了度娘之後才知道,他是陸小曼的第一任丈夫。

或許在一個事業心很重的男人的世界裡,感情總不能圓滿,又或許在一個渴望浪漫的女人的世界裡,感情一旦遇到平淡的生活就土崩瓦解,就好像多年以前的王庚與陸小曼。

王庚在清華大學畢業後去美留學,先後在哥倫比亞、普林斯頓大學等名校就讀,後來在西點軍校專攻軍事,是陸氏父母眼中優秀的女婿,但是對陸小曼而言卻並非如此,甚至離婚前懷了王庚的孩子,也堅持要結束兩人關係。

作為一段當時上流社會典型的紳士配淑女的婚姻,當一個極富自信和野心的男人需要一位中西融通、娘家財力雄厚、社交網路廣博的太太相助開拓事業,當一位名媛淑女需要一位將來能夠給她帶來奢華生活的丈夫,這樣一樁看似和諧的婚姻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

風光嫁作王庚婦的陸小曼,當時19歲,作為一個女孩子,人生的最大目標已經實現,此後就是做一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這似乎是所有女人們的生活軌跡。

作為一個男人的妻子,特別是一個有前途的男人的妻子,乖乖地待在家中,生兒育女,仿佛是這個社會為女人們所做的約定俗成的規定,那規矩像一個無形的枷鎖,為她們的心上了一把鎖,可大部分女人都無力也沒有意識沖開枷鎖。

但是,陸小曼已不是母親輩的名媛淑女,她接受了現代的西式教育,受到西方獨立自由思想的長久薰染,又涉及交際界多年,過慣了明星一樣被捧追的生活,這樣的枷鎖將她鎖於家中已是不可能。

對於新女性而言,活著已不僅僅是為了丈夫和孩子,她還要尋找個人存在的價值、張揚個性、追求快樂。

陸小曼曾在日記中寫道:「她們(母親)看來夫榮子貴是女子的莫大幸福,個人的喜、樂、哀、怒是不成問題的,所以也難怪她不能明了我的苦楚。

婚後的王庚忙於公務,早出晚歸,是所有人眼中盡職的軍官、男人,但是對於陸小曼而言,她想要的不僅僅是一份責任,更多的是一份丈夫的體貼和陪伴。

我想,這也是所有女人最簡單的心思。

當瑣碎的生活走入平凡的世界,當曾經被追捧的女人常常一個人呆在家中,過著寂寞無聊的生活,不滿和反抗自然就會產生。

更何況陸小曼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傳統女性,她已經看透了母親輩們生活的無聊與無奈。

她在日記中寫道:「從前多少女子,為了怕人罵,怕人背後批評,甘願自己犧牲自己的快樂與身體,怨死閨中,要不然就是終身得了不死不活的病,呻吟到死。

這一類的可憐女子,我敢說十個裡面有九個是自己明知故犯的,她們可憐,至死不明白是什麼害了她們。

」比上一代接受更多現代教育的她,不再認同過去女人的生活,為日後王陸二人婚姻的破裂埋下了伏筆。

陸小曼

在婚姻中逐漸消沉的陸小曼,開始了長久的夜生活,王庚雖然不能常在家中陪伴她,但對她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態度並不滿意,因此常常勸她不要出去,免得把身體搞垮,而任性的陸小曼說到氣憤處就會惡語相譏,時間久了,難免傷了夫妻之間的和氣。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徐志摩出現在了陸小曼的生活中,當浪漫的詩人和多情的才女相遇,感情便悄然而生。

陸小曼曾在《愛眉小札》序(二)中寫道:「在我們(她與志摩)見面的時候,我是早已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別人結婚了,雖然當時也痴長了十幾歲的年齡,可是性靈的迷糊竟和稚童一般。

婚後一年多才稍微懂人事,明白兩性的結合不是可以隨便聽憑別人安排的,在性情和思想上不能相謀而勉強結合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一件事。

當時因為家庭間不能得著安慰,我就改變了常態,埋沒了自己的意志,葬身在熱鬧生活中去忘記我內心的痛苦。

又因為我嬌慢的天性不允許我吐露真情,於是直著脖子在人面前唱戲似的唱著,絕對不肯讓一個人知道我是一個失意者,是一個不快樂的人。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無意間認識了志摩,叫他那雙放射神輝的眼睛照徹了我內心的肺腑,認明了我的隱痛。

在這裡,我們看到了一個在婚姻中掙扎的女子。

她需要一個了解她,理解她,關心她,欣賞她,愛護她的知己,總之她需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而這卻是忙於事業的王賡給不起的。

凌叔華曾對陸小曼說:男女的愛一旦成熟結為夫婦,就會慢慢的變成怨偶的,夫妻間沒有真愛可言,倒是朋友的愛較能長久。

這話不無道理,愛情存在時是情侶,愛情消失或轉化為親情後,任何一方對另一方情感需求的不理解,都會變成怨偶。

對民國之事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王庚是一個盡職、沉著、幹練的年輕人,除了周末,平時很少時間陪陸小曼玩耍或說話。

而陸小曼是一個任性、多情,喜歡玩又玩慣了的女人,徐志摩作為王賡的師兄弟(兩人同為梁啓超的弟子),經常到他的家中,每當王賡比較忙的時候,就讓徐志摩和陸小曼為伴,兩個性情相近的人,在一起久了,難免互生情愫,最終共同跌入了戀愛的漩渦,中國名媛淑女離婚潮也在他們二人的帶領下層出不窮。

當陸小曼堅持要和王賡離婚之時,她正陷入和徐志摩的熱戀之中,並且懷著王賡的孩子。

陸小曼的侄孫邱權說:「我姑婆和王庚離婚的時候,她已經懷孕了,但是陸小曼非要把這個孩子給打掉,當時那個社會裡,墮胎好像是很不傳統的那麼一回事,但是我姑婆是很堅持(墮胎)。

」而在邱權的眼中,陸小曼和徐志摩的這段婚外情,嚴格說起來是王庚促成的。

他回憶說:「王庚這個人太善良,他把所有人想得都是和他一樣,所以覺得自己沒空,那麼徐志摩是我的好朋友,那你正好可以幫我這個忙,把我太太精神上面的寂寞和空虛可以解決。

」當王庚知道了妻子竟愛上了好友,雖也曾氣憤失望,但最終讓步了。

他放任自己心愛的女人陸小曼離開了他,在一次劉海粟於「功德林」設宴請客的酒席間,他舉杯向眾人說:願我們都為自己創造幸福,並且為別人幸福乾杯!

隨後,他認真思索與陸小曼的這段婚姻,心中雖不願放棄,但是迫於無奈,還是放走陸小曼去追求她的幸福。

他承認自己非常愛陸小曼,不幸的是他是一個工作狂,年紀輕輕便做了五省聯軍總司令部的參謀長,他曾想自己既然槍桿子裡面能出政權,那麼槍桿子也能除掉一個詩人。

然而,讓人敬佩是,當徐陸兩人的事情無法挽回,王庚並沒有把刺刀或子彈送給徐志摩,而是在和陸小曼辦完離婚手續後,當面送給了徐志摩一句讓人心顫的話,他說:「我們大家是知識份子,我縱和小曼離了婚,內心並沒有什麼成見;可是你此後對她務必始終如一,如果你三心兩意,給我知道,我定會以激烈手段相對的。

」由於當時的王賡官司纏身,離婚的事在原定的日子上拖上了兩個月,1925年底,他在獄中籤下離婚協議書,與陸小曼正式離婚。

與此同時,同樣懷有身孕的張幼儀,那個大氣卻在當時略顯悲情的女子與徐志摩宣告離婚,當陸小曼在與徐志摩綻放浪漫愛情的時候,張幼儀不計前嫌照顧徐志摩的家人,並在徐陸兩人生活最為艱苦的時候,施以援手,王庚則終身未娶。

作為後來人,我們無法判定在這場感情事件中,究竟誰對誰錯。

只是,在慢慢的開始了解一些感情的時候,發覺王賡其實值得敬佩。

或許在感情事件中,他們都失去了自己的愛人,但是卻用寬廣的胸襟和偉岸的人格,成就了別人感情世界裡的碧海藍天。

也許,就像廖一梅在《戀愛的犀牛》中所說的: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在民國這場情事中,王賡在獄中簽字的行為,不知是否可稱之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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