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曼: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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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達夫說「陸小曼是一位曾震動20世紀20年代中國文藝界的普羅米修斯」。
胡適說:「陸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
」
徐志摩說:「一雙眼睛也在說話,晴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
」
劉海粟說:「她的古文基礎很好,寫舊詩的絕句,清新俏麗,頗有明清詩人的特色;寫文章,蘊藉婉約,很美,又無雕鑿之氣。
她的工筆花卉和淡墨山水,頗見宋人院本的傳統。
而她寫的新體小說,則詼諧直率。
她愛讀書,英法原文版小說,她讀得很多。
」
陸小曼,她因徐志摩而被人熟知。
而徐志摩也以他畢生的燦耀光芒,燃燒著陸小曼孱弱的青春。
卻同時也掩沒著陸小曼絕世的才情。
一、與將軍王賡的「上流」婚姻
1922年,陸小曼19歲。
面目清秀可人,身材婀娜多姿。
來陸家說媒的人多的踏破門檻,但陸定夫婦堅決不肯輕易把女兒許給別人。
他們視自己女兒為掌上明珠,鮮有上門人令他們滿意。
後來,一個優秀、挺拔的青年於眾人之中脫穎而出。
他就是後來陸小曼的丈夫王賡。
王賡,1911年清華畢業後保送美國,先後曾在密西根大學、哥倫比亞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就讀,1915年獲普林斯頓大學文學學士後轉入西點軍校,在西點一貫成績優異,曾與美國名將艾森豪是同學。
在軍閥混戰時期,這樣一位既有深厚文化修養,又極具卓越軍事才能的將才,前途必然無可限量。
陸小曼之母,看到這種少年英俊,認為這正是雀屏中選的理想人物。
雖王賡年長陸小曼7歲,但陸目認為並無大礙,於是毫不遲疑的把陸小曼許給了王賡。
王賡與陸小曼的婚姻,是當時上流社會公認的紳士配淑女的婚姻。
極有自信和野心的王賡需要一位中西融通,娘家財力雄厚、社交網絡廣博的太太相助開拓事業。
而名媛淑女陸小曼則需要一位將來能給她帶來榮華富貴生活的丈夫,這是一樁利益均等的婚姻。
王賡與陸小曼從初始到訂婚、結婚,不到一個月。
在這樁婚姻中,陸小曼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被擺布的木偶。
19歲的陸小曼就這樣風風光光的嫁做了王賡婦,學,自然是不用上了。
她是皇后,也是奴隸,一個妻子,特別是一個有前途男人的妻子,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乖乖呆在家裡,生兒育女,這才是一個好太太。
可陸小曼已不是母輩那樣的名媛淑女,她接收了近代的西式教育,受到了西風的長久薰染,又涉及交際界多年,過慣了明星一樣被捧追的生活,懂得什麼是快樂和飛揚,也有了自我的啟蒙,讓她再回到家中,像籠中鳥一樣,已經不可能。
對於新女性來說,活著已不僅僅是為了丈夫和孩子,她還要張揚個性,還要找到快樂的感覺。
陸小曼的苦楚是什麼,她的苦楚是沒用愛情,沒有自由戀愛的權利,而所有人都要求她做一個好妻子,所有人都對她指手畫腳,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她的需要和感受。
她雖然是一個新女性,但社會還是舊社會,她的自由是相對的。
但她不認這個理,她是那樣任性,她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於是,必將和社會衝突,和他人衝突。
王賡少年得志,每天忙於公務,早出晚歸,沒有時間陪陸小曼。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個盡職的軍官、公民、男人。
當然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仕途,但所有的男人不都是這樣被教育的嗎?服務於統治集團,為了提升,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和成就感,女人應該支持男人,支持男人,為這樣的男人自豪和驕傲。
但陸小曼偏偏不是這樣傳統,刻板的女人,她希望丈夫關心、體貼、呵護自己
,多一分時間來陪自己,不僅僅是一個機器,而自己也不僅僅是一個花瓶和擺設。
陸小曼已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傳統女性,她已經看透了母輩生活的無聊和無奈。
如果說,幸福僅僅來源於物質,也行王賡可以做到。
但在這樁婚事中,陸小曼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小舟,被風浪顛來顛去。
認識徐志摩前,她是消極反抗。
她在《愛眉小札》中寫道:婚後一年多才開始懂人事,明白兩性的結合不是隨便可以聽憑別人安排的,在性情和思想上不能相謀而勉強結合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一件事。
當時因為得不著家裡的安慰,我就改變了常態,埋沒了自己的意志,葬身在熱鬧的生活中忘記了內心的痛苦。
又因為我嬌慢的個性不允許我吐露真情,於是直著脖子在人面前唱戲似的活著,絕對不讓別人知道我是一個失意者,是一個不快樂的人。
這樣的生活直到認識了徐志摩,叫他那雙放射神暉的眼睛照徹了我內心的肺腑,認明了我的隱痛。
二、與志摩:金風與玉露相逢之後
陸小曼曾在日記中寫道:其實我不羨富貴,也不慕榮華,我只要一個安樂的家庭,知心的伴侶。
這樣一個如花的女子,就在婚姻的折磨里,一點點黯淡下來,灰了心。
而在這時,她遇見了同樣在婚姻里不如意,灰心黯淡的徐志摩。
1924年的一個舞會,造就了這段絕戀。
當踏入舞會的徐志摩一眼看見翩翩裙裾的陸小曼時,立刻被她的美,她的媚吸引。
從此,徐志摩成了王家的常客。
徐志摩愛上陸小曼的時候,是離了異的單身族,而陸小曼卻是正宗的有夫之婦。
徐志摩,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女子,他知道,這就是他於茫茫人海中訪的唯一靈魂之伴侶,徐志摩曾經這樣描述當初他為陸小曼而受到心靈震撼的事:今晚在真光我問你記否去年第一次在劇院覺得你髮髻擦著我的臉。
這個時期,陸小曼成了詩人詩歌的源泉。
徐志摩說:我的詩歌的詩魂滋養的源泉全在於你,你得抱著我的詩歌像母親抱著孩子似的,他冷了你得給他穿,他餓了你得給他食----有你的愛他就不愁餓不怕凍,有你的愛他就有命!他向世人宣示著對陸小曼的愛:我之干冒世之不韙,乃求良心之安頓,人格之獨立。
在茫茫人海中,訪我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可想而知,此事一出,徐志摩自然成為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連他的家人也加入征討之列,面對外界巨大的壓力,徐志摩在惶然中決定離開中國,來到那個他「一別再別」的康橋。
不久後徐志摩從英國回來,他找劉海粟幫忙解決這場愛情風波。
因此劉海粟籌辦了一場飯局,宴席後不久,王賡同意於陸小曼離婚。
1925年底,王賡與陸小曼解除維持了4年的婚姻,離婚時陸小曼年僅23歲。
與王賡離婚後。
陸小曼就和徐志摩在一起了,幸福似乎就近在咫尺。
但這時陸小曼卻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因為她發現自己有了自己的骨肉。
考慮再三,為了愛情和自由,陸小曼選擇了流產。
這件事她既沒告訴王賡,也沒告訴徐志摩,只是自己偷偷帶了一個貼身丫頭,找到一個德國醫生做手術,對外則宣稱自己身體不好需要休養。
沒想到手術非常失敗,從此陸小曼的身體一蹶不振,並且無法再生育了。
但她的再婚又遭到了強大的壓力,不僅自己的母親反對,徐志摩的父母也反對。
徐申如告訴徐志摩,他要想再婚,必須徵得張幼儀的同意。
張幼儀是個聰明人,早已從哥哥張歆海處知道了徐志摩的戀愛進程,因此她說並不反對。
後來,經胡適、劉海粟等人的周旋,徐申如勉強答應,但他有三個條件-------結婚費用自理、婚禮必須由胡適作介紹人,梁啓超證婚,結婚後必須南歸,安分守己過日子。
徐志摩一一答應了。
1926年10月3日,農曆7月7日,也就是傳說中牛郎織女相會的那一天,在北京的北海公園舉行了一場兼具娛樂性和轟動效應的婚禮,這場婚禮曾牽動了當時中國文化界的幾乎所有大腕。
新郎是詩人才子徐志摩,新娘是民國四大才女之一的陸小曼,證婚人是梁啓超,主持是胡適,參加者族繁不及備載,總之都是在近代中國歷史上響噹噹的人物。
不過比起證婚人的祝詞,上面那些盛況也只不過是過眼亂花了。
在婚禮上,梁啓超對自己的學生說: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學問方面沒有成就。
你這個人用情不專,以至離婚再娶···你們兩人都是過來人,離過婚又重新結婚,都是用情不專。
以後痛自悔悟,重新做人!願你們這次是最後一次婚姻。
儘管徐志摩將陸小曼視作至死不渝的靈魂伴侶,儘管兩人各以《愛眉小札》、《眉軒瑣記》和《陸小曼日記》等篇聞世,成為世人的美談,但夫婦間卻有了越來越多的苦悶和煩惱。
陸小曼曾對郁達夫之妻王映霞說:結婚成了愛情的墳墓,徐志摩是浪漫主義詩人,他所憧憬的愛,最好處於可望而不可及的境地,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愛,一旦與心愛的女人結了婚,幻想就破滅了,熱情沒有了,生活就變成了白開水,淡而無味。
此外,陸小曼對徐志摩勸她不要打牌,不要抽鴉片也很有煩言。
同時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對陸小曼的冷淡和不理不睬,也成為她情緒苦悶的因素。
而徐志摩也對束縛性情的生活深感痛苦。
1927年12月27日,徐志摩寫下了這寫苦澀的文字:我想在冬至節獨自到一個偏僻的教堂聽擠著聖誕的和歌,但我卻穿上了臃腫的戲袍登上台去客串不自在的腐戲;我想在霜濃月淡的冬夜獨自寫幾行從性靈暖出來的詩句,但我卻跟著人們到塗臘的舞廳去艷羨侍女們發金光的鞋襪。
後來徐申如出於對陸小曼的極度不滿,在經濟上與他們夫婦一刀兩斷。
因此徐志摩不得不同時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上海法學院、南京中央大學、以至北平北京大學等到處兼職,課餘還趕寫詩文,以賺取稿費,即便如此仍不夠陸小曼揮霍。
後二人關係逐漸惡化,1931年11月18日,徐志摩搭乘郵政機飛往北京,途中飛機失事。
機上死者三人皆36,亦奇事也。
時年陸小曼29歲。
徐志摩死後,陸小曼不再出去交際,在徐志摩死後的一個多月,陸小曼寫了《哭摩》,「從前聽人說起「心痛」我老笑他們虛偽,我想人的心怎麼覺得痛,這不過說說好玩而已,誰知道我今天才真的嘗著這一陣陣心中絞痛似的味兒了。
」悲傷思念躍然紙上。
三、與翁端午:只有感情,沒有愛情
在陸小曼美麗哀愁交融的一生中,翁端午是不得不提的。
翁端午為清光緒帝老師翁同和之孫,與陸小曼易趣相投。
他和翁端午兩人,經常一起在客廳的煙榻上隔燈並枕,吞雲吐霧。
在徐志摩死後的歲月里,陸小曼幾乎眾叛親離。
徐家長輩只願付給她極少的生活費,這對於奢侈慣了的陸小曼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一開始,張幼儀還想法周濟陸小曼,後來張幼儀隨徐家去了香港後再沒人扶助。
這個時候,翁端午來到了陸小曼身邊,他一直供養著她,對她噓寒問暖。
不久後,二人就同居了,陸小曼因此受到外界的強烈指責。
翁端午對她依舊是一往情深,只要她高興,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陸小曼說她對翁端午,只有感情,沒有愛情。
就算是這樣的感情,也是難能可貴的。
試想,一個無依無靠,被社會公眾所遺棄,沒有能力生存的女子,在那時,面對那麼多的責難,那麼多的鄙棄,不為所動,甚至拒絕了胡適的幫助,只因胡適的條件是要她斷絕同翁端午的關係,便能負擔她今後的所有。
這份堅決與堅貞,哪裡是一個弱女子能為?更非一個受人憐憫之女子能為。
在亂世之中,能這樣堅守,誰有資格對這樣的感情鄙夷?
隨著時光漸漸褪去隱藏在陸小曼身上的面具,那些陳舊不堪的紗幔漸漸支離破碎的時候,陸小曼這個曾經千夫所指的女子,終將把她散發的所有的美重新展現在世人面前。
對於自己與翁端午的關係,陸小曼一直覺得問心無愧,她說:我的所作所為,徐志摩都看到了,他會理解我,不會怪罪我。
她還說:情愛真不在,不在臉上、嘴上、而在心中。
冥冥間,睡夢中,我仿佛聽到了,看到了徐志摩的認可。
60年代初,翁端午病重。
他托朋友趙青閣和趙家璧照顧陸小曼,後1961年病逝。
名媛需要一個矚目的空間舞台供使用,更需要合適的陽光土壤作為滋生萌發的營養。
不經過北京社交場所的鍛打淬火,就猶如一尊未開光的佛像,無法熠出奪目的閃光。
回顧陸小曼的一生,也正應了一句詩:「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
承受得住轟轟烈烈的愛情,卻無處安放平平淡淡的婚姻
歷史上有些故事,盡人皆知。然而,細細考究,這些故事中又包含多少令人感慨的事跡,在那些被傳頌的名字身邊或遠處,有誰默默的站在背後,有多少可歌可泣的事跡被傳頌的故事湮沒,我們似乎永遠不得而知。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