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紅顏-陸小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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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陸小曼和王賡離婚了,但她和徐志摩的婚事還是好事多磨,她的再婚遭受到兩方面的強大壓力。

一是陸小曼母親的反對。

陸母一直不同意女兒和徐志摩來往,與王賡簽離婚協議也是陸小曼的父親背著她辦的。

事後吳曼華十分生氣。

老夫妻因此大吵了一場,經親友勸解後才平息。

徐志摩在陸小曼和王賡離婚後,經常去陸家走動,陸母還是有意排擠他,而徐志摩對陸母卻始終十分恭敬。

由於陸小曼有病,陸母也不能堅決不准徐志摩來探望自己的女兒,很明顯,女兒的病情好壞和徐志摩的來訪有很大的關係,也可以說,女兒是心病,而徐志摩是唯一的良方。

吳曼華終究是疼女兒的,她也心軟了。

當徐志摩委託胡適向她提出與其女結婚的請求時,她向胡適提出兩個要求:

一、要請梁啓超證婚,因為梁啓超在全國負有名望,又是徐志摩的老師;

二、要在北京北海公園圖書館的禮堂里舉行婚禮。

當時要辦成這兩件事都有相當的難度,但胡適最終都辦妥了。

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是浙江省海寧縣硤石鎮的一個富紳,他認為兒子離婚已是大逆不道,再娶一個有夫之婦更是有辱門風。

再則他不喜歡陸小曼,認為這樣的女子肯定品行輕薄,不會給徐志摩帶來安定的生活。

從後來的情況看,胡適的這一次說服工作成效並不明顯。

過後不久,徐志摩只得親自南下,跟父親商量自己的第二次婚姻大事。

從徐志摩致陸小曼的信中可以看出,他的說服工作異常艱難。

徐申如(徐志摩的父親)說,徐志摩要再婚,必須徵得張幼儀的同意。

原來,徐申如一直認為兒子和張幼儀在德國的離婚沒有徵得雙方父母的同意,是不作數的,他是不承認的,他一定要親自聽到張幼儀的意見才行。

於是,兒子要再婚,首先得聽聽張幼儀的意見。

她要真同意與兒子離婚了,那麼,就算過了「兒媳」這一關。

1926年初,張幼儀取道西伯利亞回國。

由於戰爭的原因,直到當年夏天才回到上海。

到的第二天,張幼儀就到張園徐家拜望原來的公公徐申如。

她看到徐志摩坐在一個沙發上,對著她微微點頭。

張幼儀還注意到徐志摩的手上戴著一個十分顯眼的翡翠戒指。

向徐申如行禮後,張幼儀被示意落座。

徐申如隨即和緩地問她:「幼儀,你和志摩離婚是真的嗎?」張幼儀是個聰明人,早已從哥哥張歆海處知道了志摩的戀愛進程。

她不願意拖志摩的後腿,看到志摩在旁邊焦急地望著她,等她的表態。

張幼儀說:「是真的。

」徐申如顯然有些失望,他繼續問:「那你反對他和陸小曼結婚嗎?」張幼儀遲疑了一會兒,她在思考,徐志摩和陸小曼是否真的合適。

轉而一想,唉,只要他們覺得合適,關我什麼事啊,就說:「我不反對。

徐申如對這個「兒媳婦」第一次感到失望,他不覺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徐志摩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站起來向著他的前妻說:「謝謝你。

」說完跑到窗口,伸出手臂,好像要擁抱整個世界似的。

沒想到他手上的戒指一下從開著的窗口飛了出去,志摩的表情霎時變得驚恐萬分,因為那是陸小曼送給他的訂婚戒指。

徐志摩馬上下樓去找,張幼儀從窗口看下去,只見志摩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戒指。

張幼儀覺得在這個時候把戒指給丟了,似乎預示著志摩和小曼之間將來會發生些什麼。

過了第一關,徐申如還是不肯痛快地答應。

7月,徐志摩在硤石的西山上和父親作了懇切的交談,並不順利。

後來,經胡適、劉海粟等人出面周旋,徐申如最後勉強答應,但他也有三個條件:

一、結婚費用自理,家庭概不負擔;

二、婚禮必須由胡適作介紹人,梁啓超證婚,否則不予承認;

三、結婚後必須南歸,安分守己過日子。

這三條徐志摩都予以答應。

梁啓超的證婚詞明著是對徐志摩,但他更看不慣的其實是陸小曼。

在他第二天給兒子梁思成和媳婦林徽因的信中更可以看出來:徐志摩這個人其實很聰明,我愛他,不過這次看著他陷於滅頂,還想救他出來,我也有一番苦心,老朋友們對於他這番舉動無不深惡痛絕,我想他若從此見擯於社會,固然自作自受,無可怨恨,但覺得這個人太可惜了,或者竟弄到自殺,我又看著他找得這樣一個人做伴侶,怕他將來痛苦更無限,所以對於那個人當頭一棍,盼望他能有覺悟(但恐很難),免得將來把志摩弄死,但恐不過是我極痴的婆心便了。

信中所謂的「那個人」,當然是指他看不慣的陸小曼。

在婚禮上,梁啓超對自己的學生說:「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學問方面沒有成就。

你這個人用情不專,以致離婚再娶。

你們兩人都是過來人,離過婚又重新結婚,都是用情不專。

以後痛自悔悟,重新做人!願你們這次是最後一次結婚!」

1926年10月(農曆九月九日),新婚後的陸小曼依公公之命隨徐志摩離開北京南下。

1926年11月,陸小曼隨徐志摩回到家鄉海寧硤石。

在徐志摩給張慰慈的信中,我們對這一段生活可以窺見一斑:上海一住就住了一月有餘,直到前一星期,咱們倆才正式回家,熱鬧得很哪。

小曼簡直是重做新娘,比在北京做的花樣多得多,單說磕頭就不下百次,新房裡那鬧更不用提。

鄉下人看新娘子那還了得,呆呆的幾十雙眼,十個八個鐘頭都會看過去,看得小曼那窘相,你們見了一定好笑死。

鬧是鬧,鬧過了可是靜,真靜,這兩天屋子裡連掉一個針的聲音都聽出來了。

我父在上海,家裡就只媽,每天九點前後起身,整天就管吃,晚上八點就往床上鑽,曼直嚷冷,做老爺的有什麼法子,除了乖乖地偎著她,直偎到她身上一團火,老爺身上倒結了冰,你說這是樂呀還是苦?咱們的屋倒還過得去,現在就等爐子生上了火就完全了。

不久,徐申如終於做出了令陸小曼難以接受的決定。

因為看不慣陸小曼的作派,他先期到了上海,不幾天就要妻子到上海與他會合,然後啟程赴北京去找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了———彼時徐志摩的父母已認張幼儀為義女。

這是陸小曼與徐志摩婚後在徐家受到的第一個打擊。

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很奇怪兩位老人會來北京,就問他們緣由,老太太非常生氣地說:「陸小曼剛來時,她就要坐紅轎子。

按我們鄉間的規矩,不管有錢沒錢,這種轎子只有頭婚的女人才能坐。

」「還有啊。

」老太太繼續說,「吃晚飯的時候,她才吃半碗飯,就可憐兮兮地說:『志摩,幫我把這碗飯吃完吧。

』那飯還是涼的,志摩吃了說不定會生病呢!」「你聽聽陸小曼下面說什麼?」徐申如也說話了,「吃完飯,我們正準備上樓休息的時候,陸小曼轉過身子又可憐兮兮地說:『志摩,抱我上樓。

』」「你有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

」老太太對著張幼儀說,「這是個成年女子啊,她竟然要我兒子抱她上樓,她的腳連纏都沒有纏過啊!」

張幼儀犯難了,但她不得不接受他們。

公公、婆婆的離開,對陸小曼無疑是個沉重打擊,不久,她得了肺病。

一段時間後,陸小曼的身體才慢慢恢復,也慢慢從那段不愉快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沒有了二老的嚴格監督,陸小曼在生活上感覺反倒輕鬆,她不用再受這樣那樣的拘束。

她和徐志摩在硤石這座別具一格的住宅中種草弄花,過著一種「草香人遠,一流清澗」的超然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

1926年5月,北伐戰爭開始。

1926年10月16日,浙江省長夏超宣告獨立。

1927年2月,北伐軍東路軍發起江浙戰爭。

3月19日占領杭州,然後沿滬杭線北上追擊孫傳芳的軍隊。

隨著戰事的臨近,徐志摩和陸小曼不得不中斷了這一段新婚燕爾如世外桃源的生活。

1927年1月(農曆一九二六年十二月),陸小曼和徐志摩被迫移居上海。

其實,就在前一年——陸小曼與王賡離婚不久,陸小曼曾有過一次去美國的機會。

當時,美國好萊塢電影公司風聞名滿京城的陸小曼大名,給她匯了一筆巨款,大約5000美元左右,邀請她去美國拍電影。

但是她認為一個中國女子去當外國的電影明星,是不光彩的事。

這種觀點在今天看來似乎有些迂腐,但在20世紀20年代的中國,陸小曼的這種觀點卻表達了她的愛國之情。

同時,父母只有她一個親人,她和徐志摩又正處於柳暗花明之時,因此更不願意去美國,便將那筆巨款寄了回去。

陸小曼此後一直住在上海,直到過世。

上海是陸小曼生活時間最長的城市,她在上海的生活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但在每一個階段陸小曼的心情都是不同的。

從出生到7歲赴京前是她在上海的最初生涯,那時的她童稚未脫,可愛天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1926年與徐志摩婚後去海寧硤石之前在上海小住,是她與上海的第二次握手,那次儘管時間短暫,但陸小曼的心是塗了蜜的,因為身邊有一個苦苦等候和追求的伴侶。

這一次因戰亂從海寧移居上海一直到陸小曼過世,時間長達38年之久,是陸小曼頹廢、傷心、奮起的重要時期。

其中,1927年到1931年徐志摩失事前為一個階段,那時她的生活是奢侈而放任的;1931年徐志摩失事後到1949年為第二階段,她受到劇烈震動,人變得消極而沉寂;解放後為第三階段,她重新振作起來,獲得新生。

陸小曼到上海後漸漸沉迷於夜生活,因為當時的上海是殖民統治下的十里洋場,在外國租界裡,漂亮的居室、新潮的商品、豪華的舞廳劇場、高雅的交際界。

這一切對能歌善舞、善於交際並壓抑已久的陸小曼來說,是一個嶄新的天地,她如魚得水。

她結交名人、名伶,頻繁地出入社交場所。

由於她原是北京社交界的名人,如今成了著名詩人的太太,又有驚人的美貌,很快便成為上海社交界的中心人物。

排場大了,費用自然增多。

養尊處優的陸小曼,過去在北京便是出了名的會花錢的小姐。

婚後,她在物質上的慾望有增無減。

由於陸小曼的病,由於徐申如的拒絕接納,由於鴉片的侵蝕等諸多原因,陸小曼變得越發嬌慵、懶惰、貪玩,渾沒了當初戀愛時的激情,似乎不再是一個有靈性的女人。

她每天過午才起床,在洗澡間裡摸弄一個小時,然後吃飯。

下午作畫、寫信、會客。

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聽戲。

徐志摩為了使妻子心喜,就一味遷就她。

雖然在口頭上常常婉轉地告誡陸小曼,但效果不大。

後來,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出於對陸小曼極度不滿,在經濟上與他們夫婦一刀兩斷。

徐志摩要從父親處拿錢是不現實的,因此,他不得不同時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大夏大學三所學校講課,課餘還趕寫詩文,以賺取稿費,即便如此仍不夠陸小曼的揮霍。

陸小曼那幾年的大部分時間確實是荒廢了。

在人群中,在舞場上,在宴會上,在煙榻上,在男人和女人的恭維聲中,把時光輕輕送走了。

1929年,徐志摩辭了東吳大學、大夏大學的教職,繼續在光華大學執教,1930年秋起又在南京中央大學教書,併兼任中華書局編輯、中英文化基金會委員。

上海南京兩地來回跑,以掙家用。

1930年秋,即陸小曼29歲那年,徐志摩索性辭去了上海和南京的職務,應胡適之邀,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教授。

徐志摩自己北上的同時,極力要求小曼也隨他北上,幻想著兩人到北京去開闢一個新天地。

可陸小曼卻執意不肯離開上海。

這其中的原因可能很多,如習慣了上海的生活;經常生病,需要翁瑞午治療;北方還有個情敵林徽因等等。

陸小曼不放心徐志摩坐飛機,徐志摩只得說:「你也知道我們的經濟條件,你不讓我坐免費飛機,坐火車可是要錢的啊,我一個窮教授,又要管家,哪來那麼多錢去坐火車呢?」這下觸到了實質性的問題,陸小曼聽得啞口無言,只得說:「心疼錢,那你還是儘量少回來吧!」可事實是不可能的。

徐志摩雖然在北京工作,但他還是顧念家的,家裡一副攤子還要他來收拾。

僅1931年的上半年,徐志摩就在上海、北京兩地來回奔波了8次。

1931年4月,徐志摩母親病重,徐志摩趕回去探望。

由於徐志摩的父親和陸小曼的關係日益惡化,徐申如便不讓陸小曼來,說如果陸小曼來他就走。

徐志摩很生氣,礙於母病又不便發作。

幾天後,徐申如又打來電話說徐母病重,讓志摩趕快回去。

徐志摩就問:「小曼怎麼辦?」徐父說:「且緩,你先安慰她幾句吧!」實際上還是不想讓陸回去。

不久,徐母過世,陸小曼急急地趕到海寧硤石,這是她第三次到海寧。

但徐志摩的父親不讓陸小曼進家門,她只得呆在硤石的一家旅館裡,當天就回到上海。

而張幼儀卻以乾女兒的名義參加了葬禮。

這件事情對陸小曼的打擊相當大,她認為自己在徐家沒有一點地位,反不及已離婚的張幼儀,這其實是對她的羞辱。

徐志摩當即給陸小曼寫信,表達自己的憤怒和無奈:「我家欺你,即是欺我。

這是事實,我不能護我的愛妻,且不能保護自己。

我也懊懣得無話可說,再加不公道的來源,即是自己的父親,我那晚頂撞了幾句,他便到靈前去放聲大哭。

」雖然如此,但這件事情也多多少少影響了陸小曼和徐志摩的關係,使他們本已緊張的關係更蒙上了一層始終抹不去的陰影。

1931年11月上旬,陸小曼由於難以維持在上海的排場,連續打電報催促徐志摩南返。

11月11日,徐志摩搭乘張學良的專機飛抵南京,於13日回到上海家中。

不料,夫婦倆一見面就吵架。

其中緣由較為複雜,據郁達夫回憶:「當時陸小曼聽不進勸,大發脾氣,隨手把煙槍往徐志摩臉上擲去,志摩連忙躲開,幸未擊中,金絲眼鏡掉在地上,玻璃碎了。

」徐志摩一怒之下,負氣出走。

18日,徐志摩乘早車到南京,住在何競武家。

徐志摩本來打算乘張學良的福特式飛機回北京,臨行前,張學良通知他因事改期。

徐志摩為了趕上林徽因那天晚上在北京協和小禮堂向外賓作的關於中國古代建築的講演,才於第二天,即1931年11月19日,迫不及待地搭乘了一架郵政機飛北京。

登機之前,他給陸小曼寫了一封簡訊,信上說:「徐州有大霧,頭痛不想走了,準備返滬。

」但最終他還是走了。

因大霧影響,飛機於中午12時半在濟南党家莊附近觸山爆炸,機上連徐志摩共三人,都剛屆36歲,無一生還。

時年陸小曼29歲。

據陸小曼的表妹吳錦回憶,陸小曼多次跟她講起當時一件奇怪的事:徐志摩墜機的那天中午,懸掛在家中客堂的一隻鑲有徐志摩照片的鏡框突然掉了下來,相架跌壞,玻璃碎片散落在徐志摩的照片上。

陸小曼預感這是不祥之兆,嘴上不說,心卻跳得厲害。

誰知第二天一早,南京航空公司的保君健跑到徐家,真的給陸小曼帶來了噩耗。

她一下昏厥了。

醒過來後,她號啕大哭,直到眼淚哭干。

王映霞這樣描述她當時的模樣:下午,我換上素色的旗袍,與達夫一起去看望小曼,小曼穿一身黑色的喪服,頭上包了一方黑紗,十分疲勞,萬分悲傷地半躺在長沙發上。

見到我們,揮揮右手,就算是招呼了,我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在這場合,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徒勞的。

沉默,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小曼蓬頭散發,大概連臉都沒有洗,似乎一下老了好幾個年頭。

陸小曼此時究竟悲傷到什麼程度,連郁達夫都覺得難以描寫,他說:悲哀的最大表示,是自然的目瞪口呆,僵若木雞的那一種樣子,這我在小曼夫人當初接到志摩凶耗的時候曾經親眼見到過。

其次是撫棺一哭,這我在萬國殯儀館中,當日來吊的許多志摩的親友之間曾經看到過。

陸小曼清醒後,便堅持要去山東党家莊接志摩的遺體,被朋友們和家裡人死命勸住了。

最後決定派徐志摩的兒子徐積鍇(張幼儀所生)去山東接回。

志摩的遺體從濟南運回上海後,陸小曼見到了現場唯一的一件遺物———一幅山水畫長卷。

這幅畫是陸小曼於1931年春創作的,堪稱陸小曼早期的代表作,風格清麗,秀潤天成。

更為珍貴的是它的題跋,計有鄧以蟄、胡適、楊銓、賀天鍵、梁鼎銘、陳蝶野諸人手筆。

徐志摩把這張手卷隨帶在身,是準備到北京再請人加題,只因手卷放在鐵篋中,故物未殉人。

小曼看著這張畫卷,想到徐志摩的種種好處,淚水漣漣,百感交集。

自此,她一直珍藏著這幅畫,如同保護自己的生命。

徐志摩失事後,陸小曼受的打擊最大,遭受的批評也大,徐志摩的一些朋友不願再跟她來往。

徐志摩的朋友們認為是陸小曼不肯北上才導致悲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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