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小情歌》:愛我少一點,但愛我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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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小情歌 Les chansons d'amour (2007)

如今人們提到薩特與波伏娃的故事,更多的詞彙要圍著「存在主義」、「女權主義」繞各種思想的圈圈,女人們記得健全、理智和智慧的波伏娃說「她的雙翼已被剪掉,人們卻在嘆息她不會飛翔。

讓未來向她開放吧,那樣她將不會再被迫徘徊於現在」,爭先恐後找到自己的雙翼;男人們大多願意看笑話一樣看著「並非生而為女人」的女人們如何「變成女人」,終究折損於愛情。

波伏娃與薩特

艷羨波伏娃與薩特所謂的平等自由愛情關係的人們,很少願意問一句,她真的快樂嗎?她的無盡聲名背後,真的沒有愛情所得所予的寥落嗎?許多年後,波伏娃在自傳中坦承「我試圖在這種關係中得到滿足,但我白費了力氣,我在其中從未感到過自在。

」豈料世人早已準備好薩特的墓穴給她。

試想,如果薩特不是薩特,波伏娃不是波伏娃,便也不過是這樣一曲《巴黎小情歌》了。

其實《巴黎小情歌》整個情形類似波伏娃的處女作《女賓》。

兩女一男的愛情嘗試,抱著「三個竭盡全力彼此相愛的人更加多彩多姿」的美好願望,弗朗索瓦茲曾容許皮埃爾同時愛著格扎維挨爾和自己,同時也願意執起格扎維挨爾的手,枉顧她比自己更年輕漂亮、更具有叛逆古怪的光彩。

在這個用「無私和包容」進行自我道德綁架的過程中,在天真的人相信愛和信任可以填充世上一切溝壑時,弗朗索瓦茲慢慢崩潰了,本以為獨占欲與嫉妒心都成了偉大的殉道品,實則被挑戰的並不是愛情的天性,而是「正常」的人性。

《女賓》本身帶著濃烈的自傳色彩,映射波伏娃與薩特、奧爾嘉一段荒誕的三人行。

也正是在波伏娃本身的光環之下,弗朗索瓦茲的所有嫉妒和動搖才顯得那樣真實。

在小心翼翼為三人關係尋求平衡感時,她從參與者慢慢變成觀察者,她在意皮埃爾與格扎維挨爾相處時,自然流露的肆情歡樂,是否比和她在一起要多,無法承認他們兩個擁有自己之外的私密空間;她試圖維持與格扎維挨爾的親昵,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卻難免陷入比較,無可避免產生被排斥的情緒。

《女賓》

《巴黎小情歌》也不過是複製俗套。

我非常喜歡這部電影的開頭。

有點憂傷的鋼琴和弦樂中,鏡頭略過巴黎街頭的種種。

緩緩行駛的計程車,天空是籠著霧靄的藍,忙碌的搬運工人,拿著罐裝啤酒在路邊閒聊的男人,忙碌著吞吐的地鐵口,柳樹背後的少女雕像,閉店的星巴克,雨中的凱旋門,形形色色的人打著傘走過,車燈略過街旁瑟縮睡去的流浪漢。

樂句逐漸加重,畫面沒有焦距,調成微藍,透著冷感,如同每個藏匿著浪漫與殘忍的大城市一樣。

巴黎的夜,很難說清象徵著什麼,在波德萊爾筆下,裡面有「妖怪的宮殿」,儘是些不可救藥的浮生。

影片像極了德米電影的風格,一方面極盡賞心悅目之能事,一方面又讓觀者感到揮之不去的惆悵,以三部曲離去、缺席、歸來道盡了現代社會中感情的敏感性和複雜性。

影片開頭朱莉(以模特出身的露德溫·塞尼耶飾)沿著在夜色中別樣嫵媚的巴黎街道款款走來,獨自看夜場電影的孤寂,向男友撒嬌而又未得的嬌嗔和落寞模樣,讓這個金髮女子異常美麗哀傷。

接下來電影散場,男友意外出現,調皮歡快的樂聲響起,二人用歌聲打情罵俏。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他們要花好月圓情意綿綿時,卻進來一個闖入者打破了平衡。

原來為了保持愛情的新鮮感,朱莉邀請了和伊斯麥有曖昧關係的阿莉絲來玩三人遊戲。

但是在愛情的世界裡,三個人總是太過擁擠,愛情自私的本性和戀人間狹窄的空隙遠遠容不下多餘的人。

朱莉在家庭聚會時的爆發就很好表明了她對愛情做出的犧牲和不甘。

就如窗外下個不停的雨水淋濕了巴士底廣場天使的羽翼,也澆滅了朱莉對愛情的嚮往和信心,所以她在無法解決的矛盾中猝然離去。

影片第一部分就在這種雨天夾雜著冷意曖昧不清的氣氛中結束,時而調皮時而感傷的旋律宛如一曲五味情歌,讓人真切體味了愛情的酸甜苦辣。

露德溫憑藉姣好的形象在片中表現不俗,在奧諾雷後來的音樂電影《被愛的人》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被愛的人 (2011)

片中那個多情而悲傷地英俊面孔再熟悉不過了,不過路易斯·加瑞爾卻差點錯過這個角色。

據奧諾雷稱,他本想找一個真正的歌手來演伊斯麥,甚至考慮了當時名聲在外的文森特·德萊姆,但在加瑞爾的極力爭取下(比如錄製自己的歌聲給奧諾雷聽),導演才最終又轉向了這個他極其熟悉和喜愛的演員。

當然結果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路易斯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好。

通過這個小插曲,奧諾雷更加清楚自己的定位和需要。

第二部分中,失去心愛之人的伊斯麥彷徨在巴黎街頭,恍惚中仿佛看到朱莉美麗的身影 ,卻又瞬間失去。

大抵失戀的人都有過這種經歷,在一起待久了習慣到厭煩,失去了卻才發現她早已深深印入心底,如身上一顆早已融為一體的硃砂痣,拔掉就是深入骨髓的痛。

此時的巴黎如一座空城,到處瀰漫著逝去之人的氣息,低沉傷感的鋼琴聲緩緩飄起,整個城市都在聽一曲寂寥感傷的懷念之歌。

路易·加瑞爾

終章愛情歸來。

小正太艾萬被伊斯麥身上謎一樣的憂傷和寂寞深深吸引,尾隨追逐,卻遭遇冷酷的拒絕。

但是如世上大多數平凡的人,只不過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只不過不想一直承受寂寞的侵擾,幾個回合之後,伊斯麥還是被艾萬真誠的愛打動,洗凈了他渾濁溪水裡的泥濘回憶。

伴著吉他輕快地旋律,二人在窗外相擁而吻。

愛情始終是人們生活中的必需品,而寂寞又是永遠也打不敗的敵人,所以人們總是輕易地在愛里沉淪。

正如伊斯麥所唱:「愛我少一點,但愛我久一點」。

在奧諾雷精確的指揮下,這一首龐大的巴黎小情歌在溫情重生中結束。

人生總要經歷傷痛離別,但活下去好好愛似乎是我們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初次嘗試音樂語言的奧諾雷很好地避免了台詞唱出時的突兀感,將其完美融入劇情,在巴黎第十區的真實取景也消散了音樂電影帶給觀眾的疏離和不真實感。

作為一首為愛而譜的情歌,它無疑是打動人心的。

比奧蓬因此獲得第33界愷撒獎最佳配樂,奧諾雷也因此片成功入圍第60屆坎城電影節競賽單元金棕櫚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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