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娃與薩特:終生情侶成於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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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是誰?傾聽內在的聲音
西蒙娜·德·波伏娃出生於1908年。
「波伏娃」是家族的姓氏,「德」是貴族的標誌,所以其實「西蒙娜」才是她的名字。
波伏娃的外祖父曾是凡爾登銀行家,後來遭遇破產和監禁,家道衰落。
波伏娃的母親受過良好教育,但沒有實現個人的發展。
波伏娃的祖父是巴黎的官宦之家,父親喬治天性細膩、優雅,有公子哥的瀟洒和落拓不羈,對戲劇有濃厚的興趣。
喬治在法學院註冊,大學畢業後進入律師事務所,但是他對工作不用心,大部分精力都用來泡在沙龍、咖啡館、賽馬場和劇院,後來成為狂熱的業餘演員。
波伏娃從小受父親影響,對戲劇、文學感興趣,父親也創作戲劇,她很小的時候就跟父親一起上台參演,並學著父親的樣子,寫詩獻給妹妹,顯示出驚人的天賦。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喬治一家人熱衷於戲劇,沒少被周圍的人說三道四,也逐漸滑向社會邊緣。
「波伏娃家的人不屬於任何階級」——波伏娃最好朋友的母親這樣說。
波伏娃個性強烈且情感豐富。
貧窮與困苦伴隨著她的成長,但從未毀壞過她的自信。
她精力充沛且高度自律,做任何事情都全力以赴、充滿激情。
波伏娃自稱童年很幸福。
父母間的爭吵、離婚,也並沒有影響到她對幸福的執著尋求,「她在自己的心中築起了一座城堡,將所有妨礙她幸福的東西都拒之門外」。
波伏娃很小的時候就發現,在學習中可以不斷超越自我,她回憶自己童年的時候說,「坐在我學習用的扶手椅上,我感受到了地球的和諧」。
通過閱讀和學習,她發現自己可以達到某種絕對狀態。
她很早就意識到自己肩負著揭示世界奧秘的使命。
這種「絕對狀態」,就是我們說的活在當下的「真我」狀態。
在這種狀態中,一個人可以體驗到純粹的喜悅、幸福感與安全感。
這種狀態帶給波伏娃的感受,對她的自我覺醒十分重要。
當同時代的絕大多數女性,還將自己的人生完全寄託於婚姻家庭的時候,還是少女的波伏娃就確立了與之完全不同的追求——成為自己。
具體而言,就是成為一個獨立、自由、可以主宰自己人生與命運的女性。
她為此賦予了一個更具體更具有操作性的理想——成為作家。
這種「堅定的信念給她的內心以極大的安全感」。
15歲的時候,波伏娃表現出更加明顯的叛逆,在父母的極力反對中她孤獨地堅持著自己的追求,開始了真正的寫作。
她在日記中說:「我就是風景和目光;我只通過自己存在,也只為自己而存在」。
與此同時,波伏娃也開始對天主教教義產生反叛,對善惡兩元論開始質疑,並指出,人們對佛學的了解還不夠。
總之,她著迷的是探索真理的過程,而不是任何人任何高師給她的現成結論。
19歲,就讀於索邦大學的波伏娃成績優異,但內心孤獨,渴望來自另一個性別的情感與思想的共鳴。
對此她比較悲觀,認為自己激烈的天性與眾不同,「我確信,那個既像我的兄弟又和我平等的人並不存在」。
可以看出,波伏娃對於愛情的渴望,從來就不是一份止於性慾情慾的世俗愛情,而是與探索真理的精神追求緊密聯繫在一起。
她深更半夜在巴黎遊蕩,攀上聖心教堂的台階,看著腳下燈火通明的城市失聲痛哭。
這時候,她還沒有預感,一份驚世駭俗的伴隨她終生的愛情正在向她靠近。
(二)真正的愛情敢於挑戰世俗
關於波伏娃與薩特的愛情,波伏娃的傳記中有這樣一段概括:「這對情侶窮其一生都在反抗別人強加給他們的宗教倫理、道德戒律和騎士守則,他們用愛情來挑戰整個世俗社會。
」
1929年6月,大中學校教師資格會考,波伏娃和薩特、馬厄、尼贊一起備考。
上一年,就讀於巴黎高師的薩特沒有通過會考。
這一年,準備口試的時候,薩特邀請幾個人去他的住處一起準備,最終兩人都被錄取。
自此,薩特與波伏娃在精神上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他們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停不下來,「即使談話進行到世界末日,她可能還是會覺得時間太短了」。
薩特正是波伏娃從少女時代就幻想的那種夥伴,她說:「薩特完全滿足了我十五歲時的願望,我在他身上看到我所有的怪癖都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我可以和他分享一切。
」 而薩特說:「西蒙娜的優點,使她在我的生命中有了其他人無法替代的地位。
」
讓-保羅·薩特為人豪爽,穿著馬虎,家境好,一生從未缺錢,而且一直得到母親的支持。
薩特身材矮,貌不揚,但有一種堅定的自信和能夠深刻影響他人的魅力,且有一副極為優美的歌喉。
薩特與波伏娃的個性看起來並不相似。
薩特極為崇尚理性與自我控制,對任何事物都善於進行理性的思考與判斷,即使對於兩性關係,他也是理性多於感性。
他一生喜好「獵艷」,陷入多段「偶然愛情」中,在世俗的眼光中,他就是朝三暮四的典型。
但另一方面,薩特迷戀的主要是那種愛情的吸引與征服的感覺,而對肉慾卻保持謹慎的態度。
波伏娃則不同,她有著典型的雙重性格,一方面她有極為強大的理性洞見能力,另一方面又充滿激情,感情極為豐富,薩特經常看到波伏娃激動得淚流滿面嗚咽不已,這時候,他深刻地意識到他的這位愛人是多麼的女人,為此又驚訝又感嘆。
在兩性關係中,波伏娃也更為突出得表現出纏綿多情的一面。
少女時代的她,完全沒有感受到性的需求與困擾,對薩特的愛使她的肉慾覺醒,並藉此發現與認識自己,此後她終生對性抱持愉悅與開放的態度。
而這並沒有影響她與薩特牢不可破的精神聯結。
波伏娃與薩特本質上都是不贊同傳統婚姻制度的。
薩特不贊同一夫一妻制,但也並不鼓吹一夫多妻,他認為男人應有多個女人,女人也應該有多個男人。
波伏娃同樣抵制婚姻這一傳統,認為婚姻必然伴隨著謊言與欺騙,她更願意與薩特之間創造一種新的關係 並希望自己像男人一樣獨立地過完一生。
1929年的夏天,通過大中學校教師資格考試的波伏娃和薩特結伴出行之後,開始每天通信。
某日夜幕降臨的時刻,二人在巴黎卡魯塞爾公園的長椅上,做出了堪稱當時世界上最坦誠又最有傷風化的誓言:他們之間不需要忠誠,但他們將永遠不欺騙對方,不隱瞞對方任何事情,他們要分享人生中的一切,事業、生活,以及情感經歷。
薩特一直與父母住在一起,而波伏娃則在外祖母家租了一個房間,後來多年租住公寓和旅館,並沒有自己的房產,直到《達官貴人》獲龔古爾文學獎,46歲那年,波伏娃才有了自己的房子。
這對情侶,一生中既沒有結婚,也沒有正式同居過。
與薩特這種特殊情侶關係的締結,激發了波伏娃更旺盛的生命力。
她充沛的精力,不耗費在瑣屑的家庭事務中,而是用於充分地體驗生活感受人生奮發創作。
波伏娃身材消瘦,面容清秀端莊,有一種古典的美麗與優雅。
她迷戀大自然,喜歡一個人步行遠足,經常挎著籃子裝點吃食,穿著長裙和平底鞋,一個人翻山越嶺。
她一天可以走40公里,有時候累得躺在地上就睡著了,有時候晚上就睡在農人的穀倉里。
她旺盛的生命力和對世界的好奇之心,除了投給大自然之外,也用於體驗城市生活的各個陰暗而真實的角落,她深入最貧困的街區,深入碼頭、酒吧,甚至深入紅燈區,觀察妓女的生活。
波伏娃有人生抱負,堅信可以通過創作對社會的轉變產生影響,但她堅持自由的生活方式,與任何政黨及組織保持距離。
在學校里,作為老師的波伏娃也是特立獨行。
她的授課方式與個人魅力,吸引了一大批學生。
她與自己喜歡的學生平等相處,並「建議學生像她一樣解放自我,結交一些情人」。
波伏娃與薩特的愛情誓言中,排除了忠誠、忠貞的傳統道德規範。
他們一生中各自有多段別的愛情,並且相互不隱瞞不欺騙,而是真正履行了分享共同經歷的諾言。
更為奇特的是,他們二人還有幾段「三人行」的關係。
第一段「三人行」的「第三者」是波伏娃的學生——俄國小姑娘奧爾加。
奧爾加非常喜歡和依戀波伏娃,波伏娃也對其格外關愛,而同時薩特又愛上了奧爾加。
這段「三人行」的經歷,對他們三方都是一個特殊的考驗,最後,奧爾加受不了情感上的折磨與分裂,退出了這個關係。
但波伏娃與薩特多年對奧爾加一直給予照拂。
後來,薩特認識了奧爾加的妹妹萬達,又愛上了萬達,並鼓勵和引導萬達走上了戲劇道路。
薩特對萬達傾注了很多真情和關愛,並持續多年,臨終時還給萬達留了一份遺產。
「愛情對於兩個不同性別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同一種含義,很多導致戀人分手的重大誤會都源於此……愛情在男人的生活中只不過是一種消遣,但是對於女人來說,愛情就是生活本身。
」
這種男女有別的愛情論調,我們太熟悉了。
這一論調,確實也是對千百年來兩性在情愛關係中的不對等現實的真實概括。
但,波伏娃個人從未認同與屈服於這一點。
波伏娃與薩特的關係是完全平等的,其中不摻雜虛幻的東西,他們各自的經歷都可以豐富對方的生活。
而那些偶然插進他們中間的男女,某種意義上說,卻都成了「犧牲品」。
當然,他們也各有所得,波伏娃與薩特對他們各自另外的情人,用一句通俗的話說,都算夠意思的。
薩特稱波伏娃是自己的「良心」。
波伏娃維繫著圈子內的平衡,甚至關注著他們的經濟狀況。
在薩特應徵入伍之後,波伏娃領取薩特的薪酬,分給他的女友們。
他們為什麼能做到這一普通人難以理解的境界?我想,根源在於,他們並不執著於愛情本身,而是以「求真」為終極的目標。
其實他們的愛情始終有「第三者」的存在——那就是「求真」的共同目標。
既如此,又何懼幾個男男女女插進來呢,不過都是過程都是體驗而已。
他們分享各自的情感經歷,藉此認識人性與人生,再融匯到創作中。
薩特在一封信中說道:「我迷人的海狸,我把這封掐頭去尾,甚至是沒有任何內心衝動的信寄給您,只為了讓您先睹為快。
因為我認為您更想了解我的經歷,而不只是聽到我愛的誓言。
但是,您要知道,我對您的愛一直滿滿的,始終縈繞在我心田。
」
波伏娃說:「我確信自己和他的聯繫是如此緊密,他生活中的任何插曲都不能使我消沉。
」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思想始終相互浸透:薩特所有的作品,都滲透了波伏娃的心血,他們常常針對問題與觀點激烈爭吵,而最後總能聽取對方的意見。
所以,對薩特的全部思想波伏娃有深刻的理解,並在自己的創作中化用。
不管是在威尼斯的大街上、庇里牛斯山的石子路上,還是在咖啡館或是火車站,薩特都會突然冒出奇思異想:「海狸,我有了一個新理論。
」於是兩人圍繞著這個新理論精雕細琢,揉捏成形,彼此都為對方的體系添磚加瓦。
他們對自己的選擇完全承擔。
薩特說「我們從來沒有藉口」。
而波伏娃完全贊同。
波伏娃選擇了薩特,不是只滿足自己私慾的那部分薩特,而是一個完整的薩特。
為此她完全承擔自己選擇帶來的一切後果。
他們尊重自己的情愛欲求,但並不沉溺情愛本身,而是可以跳出來,作為觀察者而存在。
他們是熱愛紅塵的天真頑童,他們又是出世間的清醒覺者。
「活在世間,但不屬於它」,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基本妥當。
在這些情感糾葛中,薩特也表現出急躁幼稚和難以超越的困擾,波伏娃也將其作為思考的素材,化入《第二性》的寫作中。
(三)成為你自己,這比愛情更重要
我對波伏娃的喜愛難以言喻。
波伏娃性格的雙重性非常突出,也可以說她兼具兩性之優美。
她情感豐富,面對美好的事物常常激動得淚流滿面,但同時她又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一種瀟洒的擔當能力,在任何艱苦的條件下,她都能夠勇敢地有尊嚴地生活。
二戰期間,物質貧乏,生活條件極度惡劣。
波伏娃用千方百計搞到的布票,買布自己做裙子和大衣,用木底鞋代替皮鞋。
家中沒有暖氣,她就每天一大早到咖啡廳外等候,一開門就進去,在排煙管附近坐下,一坐就是一整天,看書學習寫作。
很多人受她影響,使這家咖啡廳的二樓變成了二戰時期的「自習室」。
二戰之後,波伏娃和薩特作為存在主義作家,受邀到世界各地巡迴演講。
她與薩特常常被同時邀請,同時接受訪問,簽名售書,參加晚宴。
這對情侶已被全世界當做驚世駭俗的楷模。
人們對他們充滿好奇,羨慕,但敵視與毀謗也同樣不少,尤其是對波伏娃,《第二性》給她帶來了高度的榮譽,但曾有一段時期,多個媒體都在用各種表達形式諷刺侮辱咒罵她,出門也會撞到無數女性的敵視目光與辱罵聲音。
當然波伏娃沒有被嚇倒,她確信自己是誰,為了成為她想成為的那個自己,她一往無前。
1947年,波伏娃受邀到美國,媒體稱她為「女版讓-保羅·薩特」,她的演講讓聽眾入迷,她的氣質與風度更令他們讚嘆不已,而美國的生機勃勃也同樣深深吸引著波伏娃。
在芝加哥,波伏娃遭遇了她一生中最難以釋懷的一次愛情,美國作家尼爾森·奧爾格林。
兩人一見鍾情,情投意合,尤其是奧爾格林,為波伏娃深深打動。
這個獨立的、聰明能幹的女人,可以在精神上與他如此默契,給他生生不息的共鳴與啟迪,與他建立一種獨特的關係,這是其他任何女人都無法做到的。
而這位出色的精神伴侶,同時又是那麼美麗、多情、快樂。
他要她永遠留下來。
波伏娃並非不心動。
奧爾格林高大健美,個性正直、陽剛,情感充沛,「就像從電影中走出來的人物」。
但波伏娃不想放棄與薩特的約定,不想放棄與薩特共同的事業。
此後多年,波伏娃與奧爾格林跨越大洋彼岸,幾次見面,同居同行,十分契合。
十幾年通信,一千六百多頁的信件,後來也被波伏娃付諸出版。
波伏娃稱奧爾格林為「丈夫」,並自稱是他的「妻子」。
「只要您愛著我,我就永遠不會衰老,也不會死去」。
波伏娃因為這份愛情而徹底脆弱了,曾經整夜哭泣。
她與奧爾格林情意纏綿的書信往來,令讀者窺見了一個情感豐富的女作家的另一面。
對於奧爾格林來說,他只能二選一:或者分享她分給他的愛情,或者完全失去她。
他愛著這個跟男子一樣自由的女作家,卻苦於無法駕馭這個光彩奪目的女人。
波伏娃不能為了這份愛情而放棄巴黎、放棄與薩特的共同事業,奧爾格林也不能為了這份愛情而遠離芝加哥,遠離自己寫作的泉源。
令人唏噓的愛情,令人心有不甘的選擇。
也有人就此對波伏娃提出質疑:一個為了事業犧牲愛情的女人,是不是野心太盛,太冷酷太可怕。
奧爾格林對波伏娃的期待,更多是世俗層面,婚姻家庭孩子,庸常的幸福。
波伏娃對此也很明白,他需要的是有一個女人與他同枕共眠。
這世俗願望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對,但可惜奧爾格林面對的是波伏娃。
對於波伏娃來說,這世俗願望並非她真正嚮往的,或者更準確點說,她不會為了這個世俗層面的庸常幸福而放棄她更重要的追求。
波伏娃拒絕了奧爾格林的世俗情愛,不能簡單地說,這是因為她更愛薩特,而是因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進入婚姻,不是成為妻子和母親,而是成為她自己。
而回到法國,回到薩特身邊,她才是真正的她自己。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波伏娃只好忍痛割愛。
44歲那一年,波伏娃創作小說《達官貴人》,將她與奧爾格林的愛情經歷融化於書中,使這一段不願意自我消亡的愛情找到了最好的歸宿——化為文學。
波伏娃也由此終於得到了解脫。
這本書就是題獻給尼爾森·奧爾格林的。
波伏娃手上一直戴著奧爾格林送她的銀戒,直到去世,她戴著這枚銀戒與薩特合葬。
而奧爾格林卻一直對波伏娃的選擇心懷怨恨之情,終其一生都沒有從這份愛情中超脫出來。
他始終將波伏娃的信帶在身邊,就在去世的前一天,他還因為她出版了他們的通信而大發雷霆。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惦念的依舊是那些信——它們好好地擺放在桌子上,還有兩枝幹枯的花,那是這對情人在法國的某個角落採下的風鈴草。
44歲的波伏娃遇到了新的戀情,比她小17歲的《現代》雜誌的新編輯克洛德·朗茲曼愛上了她。
年齡差距如此之大的愛情,給波伏娃的心田吹進了綠色的風。
而這本來似乎是只有這個年紀的男人才有的特權。
她與朗茲曼穿越法國和整個歐洲,每天步行七八個小時。
這一次,波伏娃毫不猶豫地與情人過上了同居生活。
1954年,波伏娃46歲的時候,《達官貴人》獲龔古爾文學獎,13萬冊短時間內售罄。
波伏娃用這筆錢在舒勒榭爾街買了一套藝術家工作室,與朗茲曼從租住的公寓搬進了新居。
波伏娃在那裡一直住到去世。
這一段相差17歲的愛情持續了6年,在波伏娃50歲的時候宣告結束。
而這中間,波伏娃與薩特的交流也從未中斷過,甚至有時候他們三人同行出遊。
不管多麼火熱的愛情,波伏娃與薩特這對兒知己與精神伴侶的關係,從未被毀壞。
朗茲曼的離去,使波伏娃黯然神傷了一段時間,甚至可說是痛苦萬分。
但波伏娃從不會被愛情徹底打敗,因為她永遠知道,她這一生除了愛情還有更為重要的使命。
(四)超越情執,讓真愛深植心中
半個多世紀以來,波伏娃與薩特這對情侶,在被誤解、質疑和詆毀的同時,也被很多人暗暗羨慕,並被很多時尚男女不斷模仿,但他們的模仿很快就以失敗告終。
蓋因為他們可以模仿其形,卻很難複製其本質。
波伏娃與薩特這對情侶之間,要的不是忠誠而是完全的坦誠,要的不是占有而是完全的分享,接受的不是對方滿足自己私慾的一部分而是對方的整體。
他們給予這份關係以完全的自由,並在自由中實現了「永恆」。
這種soulmate關係之所以能夠成為牢固的現實存在,有一個最根本的基礎,就是他們都是有靈魂追求的人,而且有共同的靈魂追求——求真。
這種靈魂的追求,外化為他們的事業,他們的思想,他們的創作。
沒有這些支撐,單單建立在情慾吸引之上的世俗愛情,短時間內即顯露衰落和褪色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命運。
那些本沒有堅定的精神追求、靈魂追求的人,只是目眩於這對伴侶自由開放的兩性關係和眼花繚亂的情感經歷,徒然模仿其形,又怎能避免在世俗的嫉妒和爭風吃醋中翻船?
性慾情慾,是無常世界中最普通的無常。
這無常,也叫「變」。
而世間人的情執,總希望找一個「永遠不變」的東西,以求得徹底的安全感。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永遠不變的東西,那就是「變」。
給愛情自由而不是捆綁,允許它變不怕它變,並在此基礎上超越性慾情慾,而將這種關係的聯結上升為求真的靈魂追求,它方有可能在自由中沉澱下「永恆」。
當然,嚴格說,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恆」的,這裡說的「永恆」,如果從時間概念而言,只是「持久」(頂多是持續終生)的一個誇張說法。
但如果換個角度,倒可以說它具有「永恆」的價值——真愛長存。
總之,愛情不是目的,而是過程,是載體;愛人不是向你提供安全感的工具,而只是求真之路上遇到的同行者。
相互抱慰,減少一點孤獨;相互映照,對世界有更真實的認識;相互激勵相互參照,求真路上走得更快更好。
有的人會說,你說的似乎有道理,但太曲高和寡了,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不可能成為波伏娃那樣的名女人,所以你說的這些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我來解釋一下這個問題。
雖然我是以波伏娃這樣一個名女人作為載體,來闡發我對愛情和女性獨立的認識,但我所說的,在根本上卻是具有普適性的話題:對無常世界的認識,對性慾情慾之無常的認識,對人應該弄明白「我是誰」的認識,對人應該走向獨立自由之境界的認識,對人應該有靈魂追求以求真為終極目標的認識,是適用於所有人的。
我們當不了作家,創作不出文藝作品,但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小事業,也可以將自己的日常生活過得富有創造性,並在其中認識世界之本質,感悟生命之真諦,活得更接近喜悅、充實、寧靜、安全的真我之境界。
而我們以及我們周圍的大多數人,莫不受制於各種世俗條框的束縛,受制於性慾情慾的折磨,受制於忠誠忠貞等道德規範的綁架和被綁架,受制於對一個男人或女人賜予的一份外在安全感的渴求與恐懼。
千萬年來,我們在這些各種各樣的假我、假愛之中沉溺和掙扎,身心備受凌辱。
我們寶貴的生命力被耗費被浪費在種種的無明和我執中,何等可惜。
波伏娃從小經歷了家道中落、生活困苦,後來又面對了父母的爭吵與離婚,直到青年時代,她依然常常為貧苦所擾。
她一生沒有結婚,沒有建立家庭,也沒有生育過孩子,並多年生活在各種詆毀謾罵聲中,在薩特生命最後的10年,她悉心照料他的一切,包括將他的思想整理成文、發表出版。
如果僅從這樣一些世俗層面來看,波伏娃並非幸運兒,甚至按照傳統世俗價值觀衡量,她是個不幸的女人。
而在硬幣的另一面,波伏娃一生都在堅定地走自己的路,並成為了自己想成為的人,她擁有豐富的情感經歷和深刻的人生體驗,她流過那麼多眼淚也收穫過那麼多快樂,而且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並與薩特之間保持了終生的驚世駭俗的情侶關係。
這又是多麼不平凡的幸福。
在自傳《盛年》中,波伏娃稱自己是非常幸福的人。
我們這位女性主義思想的祖母,早在半個多世紀前,就用自己不妥協的、不恐懼的精彩的一生,為我們做出了回答——作為女性,我們可以有足夠的勇氣,超越社會習俗與文化遺毒強加給我們的「第二性」的定位,活出我們的真我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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