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問題是,總是把慾望當作愛情| 波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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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的西蒙娜·德·波伏娃

「一個年輕男人走過,一個少女唱歌……一個年輕男人唱歌,一個少女淚水滂沱。

童年的西蒙娜·德·波伏娃(右)與妹妹埃萊娜

如果男人長久地依戀女人,這仍然並不意味著她對他是必不可少的。

但這正是她所要求的:她的退讓只有在恢復她的威望的情況下才能挽救她,不可能逃避相互性的作用。

因此,她必須受苦,要麼就必須自我欺騙。

她往往先求助於後者。

少女時期西蒙娜·德·波伏娃(左一)與妹妹埃萊娜及朋友在一起

她把男人的愛情想像為她給予他的愛情的準確對等物,她自欺地把慾望當成愛情,把勃起當成慾望,把愛情當成宗教。

她迫使男人欺騙她:你愛我嗎?同昨天一樣愛嗎?

你始終愛我嗎?她靈巧地在缺乏時間做出微妙和真誠的回答時,或者在情勢不允許這樣做時提出問題;正是在交歡中,在病痛初愈時,在嗚咽時或者在火車站月台上,她緊緊地追問;她把得到的回答當做戰利品;得不到回答,她就讓沉默代替說話;凡是真正戀愛的女人,多少是妄想狂。

西蒙娜·德·波伏娃

真正的愛情應該建立在兩個自由的人互相承認的基礎上;一對情侶的每一方會互相感受到既是自我,又是對方;每一方都不會放棄超越性,也不會傷害自身;兩者將一起揭示世界的價值和目的。

對這一方和那一方來說,愛情將通過奉獻自身展示自己和豐富世界。

西蒙娜·德·波伏娃

有一天,女人或許可以用她的「強」去愛,而不是用她的「弱」去愛,不是逃避自我,而是找到自我,不是自我捨棄,而是自我肯定,那時,愛情對她和對他將一樣,將變成生活的源泉,而不是致命的危險。

但在這之前,愛情以最動人的面貌,概括了壓在封閉於女性世界中的女人、受傷害又不能自我滿足的女人身上的詛咒。

無數的愛情殉道者抗議命運的不公,因為它把荒涼的地獄當做最後的得救,提供給她們。

西蒙娜·德·波伏娃

女人終於保持或者建立起的女性友誼,對她來說十分寶貴;這種友誼與男人之間的關係截然不同;後者是男人之間作為個體通過思想和個人計劃的交流;女人由於封閉在自身的共同命運中,通過一種內在的共謀聯結在一起。

她們不進行觀點的討論:她們交換體己話和食譜;她們聯合起來,創造一種反宇宙,其價值要壓倒男性的價值;她們集合起來,找到了動搖她們的鎖鏈的力量;她們否認男人的性統治,彼此吐露自己的性慾冷淡,憤憤地嘲笑她們男人的慾望或者笨拙;她們也含譏帶諷地否定她們的丈夫和一般男人的道德和智力的優勢。

1960年9月,薩特和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巴西

她們比較自己的體驗:懷孕、分娩、孩子生病、自己生病、家務事,這些變成了人類歷史的基本事件。

1964年,巴黎,西蒙娜·德·波伏娃和薩特在書桌前

她們的工作不是一種技巧:在互相交流食譜和做家務的訣竅時,她們給予這樣做以建立在口頭傳統上的秘術的尊嚴。

西蒙娜·德·波伏娃與薩特

女人的共謀很少會升華為真正的友誼;女人比男人更加自發地感到利害一致,但在這種團結中,她們中的每一個不是朝著對方超越:她們整體朝向男性世界,她們每個人都想為自己奪取男性世界的價值。

她們的關係不是建立在她們的特殊性之上,而是直接在一般性中體驗:一種敵意因素由此馬上滲透進來。

西蒙娜·德·波伏娃與她的書稿

在打扮和愛情方面,每個女人在別的女人身上都看到一個敵人;我已經指出過在少女們身上的這種競爭:這種競爭往往要持續一生。

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咖啡館伏案寫作

兩個女人越是朋友,她們的二元性就越是危險。

西蒙娜·德·波伏娃與奧爾格倫在芝加哥的公寓門前合影

即使母親以毫無節制的驕傲讚賞兒子,她仍然不滿足。

她認為不僅產生了一個肉體,而且創造了一個絕對必要的存在,感到自己回顧往事得到了生存必要性的證明;

但享受權利不是工作,為了填滿日子,她需要延續她的善行;她希望感到自己對她的天神是不可或缺的,忠誠的騙局在這種情況下會以最粗暴的方式被揭穿:妻子會剝奪她的職能。

西蒙娜·德·波伏娃在酒店裡閱讀自己的手稿

人們經常描繪她對這個「奪走」兒子的外來人懷有敵意。

母親已把分娩這偶然的人為性提升到神聖秘密的高度,她拒絕承認人的決定可以具有更大的分量。

在她看來,價值已經統統確立,它們來自本性和過去,她不了解自由介入的價值。

西蒙娜·德·波伏娃30年代身份證上的照片

她的兒子有賴於她才獲得生命,他對這個昨天還不認識的女人欠下什麼呢?她正是通過某種魔法說服他相信,至今還不存在的聯繫是存在的;她玩弄陰謀,謀求私利,十分危險。

西蒙娜·德·波伏娃回憶錄法文版《盛年》的封面

每一個女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理解所愛的人的幸福,妻子希望在他身上看到這樣一個男人,通過他,她能控制世界,母親為了留住他,力圖把他帶回童年,她以他本性難移的法則去反對年輕女人的計劃,後者期待丈夫變得富有和重要:他是脆弱的,不應該勞累過度。

西蒙娜·德·波伏娃之墓

當輪到新來者懷孕時,過去和未來之間的衝突擴大了。

「孩子的出生就是父母的死亡」,正是這時,這個真理具有全部殘酷的力量:希望在兒子身上存活下去的母親,明白他判決了她死刑。

她給了他生命:生命在沒有她的情況下會延續下去;她不再是母親:僅僅是一個環節;她從永恆偶像的天空跌落下來;她只是一個完結的、過時的個體。

正是這時,她的仇恨從病態發展到神經官能症,或者導致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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