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不過男人,但是我仍然相信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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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與張兆和。

文/蔣方舟

多年前,我覺得有兩個男人好,有兩段愛情好,一個是沈從文和張兆和,另一個是薩特和波伏娃。

沈從文會給老婆寫流芳百世的情書,當薩特和他的「海狸」在咖啡廳里相對寫作時,全巴黎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兩個人讓我當年在彆扭潔癖的青春期,還殘留著些念想——還是有著知暖熱的高質量戀人,還有純理想的高純度愛情。

薩特與波伏娃。

男人沒有你想像的那樣把愛情當回事

多年之後看了一些民國八卦,才發現原來他們的愛情也是很狗血的。

沈從文在寫《邊城》的前後,愛上了一個女詩人,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張兆和,把老婆氣回了娘家,他就一天一封追魂奪命信,對老婆一點一滴訴說自己對女詩人的情感。

沈從文甚至還去林徽因太太的客廳做情感諮詢——我的老婆為什麼會痛苦?為什麼會嫉妒呢?

而薩特在愛情上徹徹底底是個利己主義者,他愛波伏娃,愛比安卡,愛瑪利亞·吉拉爾,愛一切聰明敏感的女性。

當他老了,喪失敏感性的時候,這些女子就成為了他感覺的觸角。

知道了男神的「真面目」,我談不上幻滅心死,頂多有點好奇。

這兩個男人是少有的全部「透明化」的男人,他們因為尊重人性而不顧忌地暴露自己種種隱藏的念頭,呼召所有人用自己的陰暗面照亮彼此,因此,我覺得可以借他們坦蕩展示的大腦,解剖一下男人這個東西。

薩特晚年與小他30歲的女作家薩岡在一起。

男人是什麼樣的東西?男人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強大,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重要。

心理學家卡倫·霍爾奈分析出來一種叫做「無月經綜合症」的病,這種病只有男人才得,指的是男人對乳房的嫉妒,對孕育的嫉妒,以及對女性賦予生命的嫉妒。

這恰好是男性對女性與生命間更強韌聯繫的嫉妒,也傳遞著「我要斷絕隱形控制」的小肚雞腸。

自從父系社會奪了母系社會的權,男人們為了維護這篡奪來的非法權力,立下了種種規則來強調自己的絕對權威,這樣反反覆復,反而越讓人心虛起疑——沒了男人這個星球也不會有什麼致命缺陷,對於世界上的各個職位和角色,女人們是靠著先天的生物決定而存在,男人則是靠著種種規則條約才代入。

卡倫·霍爾奈指出男人有一種病叫「無月經綜合症」。

幾千幾萬年的時間裡,男人們都為「陽剛」所累,永遠面無表情地奮勇乘風破浪,永遠注意著自己不要被絆倒——尤其不要被那件叫做愛情的小東西。

男人是什麼樣的東西?男人也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浪漫。

用「浪漫」這個詞太膩歪了,應該說男人也沒有我想像的那樣把愛情當回事。

對女人來說,愛情就等於被愛;對男人來說,愛情就等於追求。

追求是一場自我確認的追逐遊戲,當女人終於暈頭轉向跌進坑,並且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逃出生天的路時,男性的自我確認度終於達到最大值。

張愛玲說:對於大多數女人,「愛」的意思,就是「被愛」。

男人都是消耗品,女人都是戰利品

昆德拉有個叫做《永恆慾望金蘋果》的短篇小說,男主人樂此不疲沉迷於這種布置誘餌上鉤的遊戲,所有的感情與慾望都終止於上鉤的那一刻,然後感覺全部消失,又開始下一輪的釣魚遊戲。

說到底,這種對成就感無休止的饑渴,還是「無月經綜合症」惹的禍。

男人是什麼樣的東西?魯迅說男人有兩種,分別是「父親」和「嫖男」。

「父親」是個非天然的職業要求,那似乎「嫖男」才是男人的默認設置?我還做不到如此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定論,那就這樣說,所有的男人都是消耗品。

這是村上龍說的,我對男人的知識都來自於他那本《所有的男人都是消耗品》,他說「男人是消耗品,就像一次性打火機一樣。

性能不好或者氣體用完了,就隨手扔掉,牢騷也不用發」。

我看了之後,面帶窘迫地心想:那道個謝總是需要的吧。

村上龍說,男人都是消耗品。

每個女人的生命里都有一個男傭、一個知識分子、一個電器維修員、一個學生、一個丑角等等,這些角色可能是由不同的男子試驗的,也可能是由同一個男人不同變形變裝試驗的,那麼後者就不是拋擲型消耗品,至少是反覆使用的消耗品。

那麼,所有的女人是什麼?所有的女人都是戰利品。

我上大學之後,很多次和不同的男生進行所謂的學術爭辯,無論是談中醫、東方哲學,還是治國安邦,到了最後,我都發現話題回到了男女關係上。

男人們似乎認為和異性就算是聊再嚴肅的主題,內核也是兩個性別之間的糾纏和博弈——甚至談不上博弈,就是一場馴服遊戲,而女人就是戰利品。

女人在思想輻射範圍里,男人在慾望的輻射範圍里,都表現出同樣的敬畏恐懼,所以在很長的時間裡,消耗品和戰利品都能保持著對彼此的吸引力,保持兩情相悅的姿勢。

電影《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我信不過男人,但是我仍然相信愛情

每年那麼多情人節,網上都會出現很多新聞,說又有大學生為了浪漫情人節獻血賣腎狂打工,新聞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只覺得那些警語實在聲嘶力竭——情人節也要理性消費啊!網上甚至還有攻略,教人怎麼分別用1元錢、10元錢、100元錢過情人節。

於是,我得到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偏見——情人節,劫情人,原來這是個經濟學領域的課題,卻和愛情沒有什麼關係。

愛情的本質是迷狂不知所終,混沌不知所以,大腦浸在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和苯胺混合物里,不知今朝何處,今夕何年。

大部分的情人節如此難捱,是因為有那麼多對甜蜜的期待和壓力,腦海里時刻有個計量器,每當浪漫指數降低一點點就警鈴大作,過得像美劇《24小時》一樣不得放鬆,好一場瑣碎的緊張。

在二十年沒有愛情的日子裡,我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尷尬無趣、不會與人正常自然相處的人,我的成長過程中仿佛少了很重要的一個零件,讓我怎麼也無法進入人群,也無法掙扎著突破成長的瓶頸。

在商家的促銷下,情人節成了一個經濟學領域的課題。

圖/Fabio De Paola

我信不過男人,因為我覺得男人都不怎麼相信我。

我也不相信「我愛你」,因為這三個音節除了入詩朗誦、自我催眠、下酒拌飯之外,沒有任何一點實際意義。

但是我仍然相信愛情。

相信是一件壞事,很危險,很受傷,但還是要相信。

我相信愛情,即使作為一個再悲觀不過的人,即使作為一個什麼都懷疑的人,即使不相信世界上有兩個人無緣無故地對彼此好,即使為著全然自私的目的,我還是要相信愛情。

因為愛一個人是最好的自我成長過程,平凡的愛情也許就是最壯闊的進化論。

總會有一個人,能在愛情中勾引出一個自然平和而親切的你,一個更好的人,一個連你都不曾發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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